在大多数同僚的眼中，凯尔是一个“没有认清现实”的怪物。
他真的相信那些戒律教典，并且严格遵守。
除了战斗和准备战斗，没有其他的嗜好和业余活动。
这样的人在同僚之中是很不被待见的，因为在大家看来，凯尔这种人只有两种结局。
要么得到高层赏识，进入高层，像塞西莉亚那样，成为教会的“门面”。
要么就是战到死。
以凯尔的身世和状态，大家觉得，他的命运多半是后者。
不过，就算凯尔平常再怎么古怪，不合群，倒不至于被完全孤立，因为他有两个优点。
第一，就是凯尔虽然以戒律教典约束自身，却并不干预其他人。
第二，就是上了战场，跟在凯尔身后准没错。
因为凯尔的战力强到令人瞠目结舌。
不止一次，凯尔仅凭一人之力，就在敌军之中掀起腥风血雨，将对手杀得溃不成军，逆转了一次次危局。
只要紧紧跟在凯尔的后面，多半是能活到战斗结束。
因此，多少还是有些人对凯尔心存敬畏和感激。
比如原铁骑战团见习牧师，克莱尔修女。
这位一头金发，活泼开朗，古灵精怪的少女。
虽然克莱尔的魔法和战技都很一般，但在一群大老爷们的战团中，是难得的一抹艳色，所以凯尔对她的印象比较深。
不过，克莱尔没在战团离待多久便就被调离了，据说是到银翼城从事更为安逸稳定的文职工作。
和克莱尔在银翼城郊外相遇，虽然有些意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但凯尔很快注意到，克莱尔穿的并不是修会文职的制服，而是更加商务的女式西装套裙：“你这是……在休假吗？”
克莱尔笑了笑：“我早就离开修会了，现在给伊迪恩家族旗下的酒庄当销售员。”
这转变有点突然，凯尔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道：“这……也挺好的。”
伊迪恩家族就是塞西莉亚的本家，毫不夸张地说，半个银翼城，还有周边的大片土地都是她的家族领地和产业。
“倒是前辈，你怎么会在这？”
“我……”
没等凯尔组织好语言来解释这个有些漫长的故事，克莱尔就上前一步，神秘兮兮地追问道：“对了，我听说修会在地狱吃了败仗，是真的吗？”
她居然不知道？
不过想想，也合理。
白银圣杯修会半数战力几乎全灭，这种丑闻当然要全力掩饰和隐瞒。
凯尔有些沉重地，点点头：“嗯，是真的。”
“啊！居然是真的！”克莱尔一脸惊诧，不由得捂住了张大的嘴，紧接着又往前一步，抓住开儿的手“那损失大吗？以前那些战友们还好吗？前辈你怎么样了？”
克莱尔的小快嘴如连珠炮一般来了个三连问。
“我……呃……”凯尔欲言又止，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那天惨烈的战斗，眼角不禁有些湿润。
“前辈，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
凯尔抽回手，侧过头去，装作整理刘海，实则是将眼角的泪花抹去。
不过这么明显的动作，又是这么近的距离，瞒得了谁啊。
克莱尔像是发现了惊天大秘密似的：“果然！我就知道！那些肯定都是骗人的！”
“什么骗人的？”
“就是修会在地狱大捷，攻占魔王都城的事情啊，最近是教宗寿辰，白银圣杯修会还拿这件事作为寿礼献上呢。”
“什么！？”
凯尔此时不知道是该惊还是怒。
二十多万大军几乎全灭，如此惨败，对外宣传居然是大捷！？
还是作为庆祝教宗寿辰的贺礼！？
凯尔大脑有点宕机，但拳头已经握得咯咯作响。
谎言……都是谎言！
克莱尔摇着凯尔的手臂，关切地问道：“凯尔前辈，你脸色好难看啊？地狱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
“地狱那边……”
凯尔想要将真相说出来，但是看着克莱尔纯真无邪的眼神，他犹豫了。
知道真相对她来说并无益处，甚至会招来危险：“你别问了，刚才我说的话你就当没听过。”
克莱尔乖巧地点点头：“那……好吧，我不问了。”
偶遇故友，凯尔本来还想着叙叙旧，缓解一下心情。
结果这才刚一个照面，凯尔的心绪更糟糕了，两人之间陷入尴尬的沉默。
不过，沉默并没有持续太久。
“对了前辈，你要买酒吗？”
“啊？”
“你看，这是本酒庄今年上架的新品，十年，二十年陈酿的上等干邑，友情价，一律两千银币一瓶。”
克莱尔说着，拿出了推销用的宣传单，展示给凯尔。
“两千……哈……”
凯尔轻笑一声——这小丫头还真是够敬业的。
只不过，她找错了推销的对象，这一瓶酒的价钱，就相当于凯尔过去大半年的薪资了：“你看我像是买得起的样子吗？”
克莱尔低下头：“对不起哦，我忘了……职业习惯，前辈你别介意啊。”
可凯尔转念一想，现在的自己好像不是买不起。
有四千多万金币躺在他的账户上呢。
反正是布丽姬特的钱，花光了也不心疼，就当是给老朋友帮忙了。
于是，凯尔半开玩笑地问道：“我要是买得多，有优惠吗？”
“有的有的！”克莱尔兴奋地连连点头“两瓶九五折，三瓶九折，五瓶以上一律八折，附送精美赠品，不过……没别的意思，前辈你应该买不了那么多吧？”
“你这丫头，小瞧我是吧？给你露一手！”
凯尔不由得想到两人初遇时，这小丫头也质疑过凯尔的战力。
难得阔气一次，凯尔索性直接来个大的：“两万瓶以内，你有多少，我全要了。”
克莱尔吃惊地睁大眼睛：“哎？前辈你不是开玩笑吧？两万瓶……你要真拿的出那么多钱，干脆直接把酒庄买下来算了。”
“嗯，你要真这么说，也不是不能考虑。”凯尔也只当克莱尔在开玩笑，随口一应。
伊迪恩家族是有名的酒业巨头，位于银翼城的酒庄是非常重要产业，出产的干邑和葡萄酒享誉世界，哪可能轻易售卖。
谁知，克莱尔却极其认真地凑上前来。
比凯尔矮半个头的克莱尔仰着脑袋，几乎要贴到凯尔身上，一脸严肃低确认道：“前辈，我可是很认真的，非常非常认真哦！”
“我也是啊。”
“算了，前辈你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克莱尔后退一步，摇摇头：“不过啊，前辈你要是真认识什么有钱的朋友的话，我这里有一个商业机密哦。
机密还能随便说啊？凯尔本想这么问。
不过想想，估计是克莱尔觉得，这种事对凯尔说了也无所谓吧。
出于好奇，凯尔问道：“商业机密？你说说看？”
“伊迪恩家族最近在廉价甩卖银翼城周边的产业哦，谁要是能拿得出三千万金币，一口气就能全吃下来，所以啊，我才说你要是真买得起两万瓶酒，不如直接把伊迪恩家族的产业全盘下来算了。”
真的假的？
在一瞬的怀疑之后，凯尔的战士本能让他嗅到了其中暗藏的危险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