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苏静苒想起方才师弟那副的得意的模样，便开口问道：
“狗仗人势的感觉爽吗？”
“你要是问我爽不爽的话，我自然会回答是爽的。”沈卿秋回头望了一眼修炼场的方向，“只是师姐你来的太快啦，要是能稍微来晚那么一点，我就能再爽一些了。”
苏静苒轻挑眉梢，“听你的意思，倒是我这个一收到消息就马上赶来救你的师姐做错了呗。”
“师姐你搞错啦，需要你救的是周师兄可不是我。”
沈卿秋耸耸肩，继续说着：“我可是在师姐你和师尊手下被折磨了那么长时间呢，哪里是周师兄这种天天泡在藏书阁里的人能挡得住的？”
苏静苒闻言露出了一副嫌弃的表情。
“又或者说……是师姐打心底里对我没有什么信心？”
她看着眼前身材挺拔却又有些略显消瘦的少年，似乎记忆中的他永远都不会做这种事、说这种话，她印象中的沈卿秋更喜欢一个人默默地去无人注目的角落，更喜欢扮作一个什么都不说的闷葫芦。
“我不是对你没有信心，我只是……有些……”
苏静苒只是有些不大习惯，她的思维方式好像还停留在过去的时光里，而沈卿秋还是那个需要他庇护的小弟弟，而不是现在比她好像还要高一头的翩翩少年。
“我记得你以前不这样的。”
她小声的嘟囔着。
“师姐，那能怎么办呢？”沈卿秋缓缓抬起眼睑，他的语气轻飘飘地，深邃的眸子里满是淡淡的悠然。
“像师兄这样的人，你退一步，他就要进一步，你让一寸，他就要进一尺，我已经不想后退了啊，我觉得退让的已经够多了。”
苏静苒盯着他的眼睛。
“师姐，这件事情本身其实很好处理，如果大家都能和和气气，安安分分的，是根本不会让事情发展到这种程度的不是么？我直到最后一刻都还在给周师兄机会，可是他怎么对我的你也看到了不是？不是我非要赶尽杀绝，是他一直抓着我不放手啊。”
苏静苒的眸子颤了一下。
“你……”
恍惚间，记忆中那个温柔善良的师弟似乎越来越远了，苏静苒这才发现自己似乎总会把问题下意识的往简单想。
但人是会变的。
“好啦，师姐你快回吧，我去师尊那里了。”
站在苏静苒住处的门口，沈卿秋向她挥手告别。
“师弟。”
她踌躇了许久才开口。
“你会对周旭——”
“那全看他自己。”沈卿秋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淡然。
“好吧。”
苏静苒微微颔首，继续说道：
“周旭他还有个哥哥。”
她说的那个人沈卿秋知道，是璇玑宗第二门的真传，阵修那边的大师兄，成为下一任第二门门主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嗯，那我走啦。”
沈卿秋转身离去，留着苏静苒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发呆。
……
推开门，霁无月正在亭子里看书，院子里不见云九汐的身影。
听到沈卿秋推门的声音，她微微抬眸，然后又换了个姿势转过脸去。
“倒是越来越厉害了。”
霁无月冷不丁的从张开的书本后面蹦出一句，把想要偷偷溜进自己屋子里的沈卿秋定在原地。
“师尊。”
后者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站到了霁无月身边。
“别叫我师尊。”
霁无月显然还在生他的气。
“那怎么行呢，就算您不要我了，那也是我的师尊呀。”
沈卿秋走到她身后，两只手搭在顺滑如牛奶的肌肤上，缓缓给霁无月按揉着肩膀。
师尊今天穿着一件一字齐肩款的长裙，锁骨分明，一头乌发随意地盘在脑后，插着一只翠绿色的玉簪。
以沈卿秋的角度，自然是能看到霁无月身前那大片的雪白，虽然相比于云九汐来说，在尺寸上稍微弱了一分，但胜在腰肢纤软，身姿匀称挺拔。
腰肢纤软这个……沈卿秋可没有那个胆量去试，他是偶然一次撞见到霁无月与云九汐在切磋的时候发现的。
用水蛇来形容或许对师尊有些大不敬，可是沈卿秋也确实找不到更加贴切的形容词，因为那副画面实在是有些太震撼了。
“你又和周旭发生冲突了？”
“嗯。”沈卿秋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师尊待在小院里消息还能这么灵通。”
“我不是说过么，有什么事情来找我就是了……”
“可是师尊，我也不能永远躲在你的庇护下生活呀。”沈卿秋平静地说着，“有些事情总要自己去面对的。”
霁无月沉默了许久，然后长长的叹了口气。
“再说了，是他一直追着我不放的。”沈卿秋捏完肩膀，开始给霁无月捏脖子。
“我不是要怪你，我只是……”
“我当然知道师尊不是要怪我。”沈卿秋将她几缕散乱的发丝别好，“师尊担心我，庇佑我，师尊对我的好我心里都知道。”
“对对对，你都知道，但就是什么都不和我说。”
这次轮到沈卿秋沉默了。
“师尊……对不起。”
霁无月用力抿着唇，她闭上眼睛，深呼吸。
“我累了。”
她把书扣下，从椅子上站起身。
“师尊，你相信我么？”
霁无月微微眯起了眼，她转过身，瞪着沈卿秋的眸子里有着隐隐的怒火。
“我相信你……我应该相信你什么？是应该相信你什么事情都不和我说的正确性，还是应该相信你永远能有那么好的运气？”
沈卿秋望着她的眼睛。
“师尊，如果不久之后，整个璇玑宗都将面临灭顶之灾，生灵涂炭，您信我么？”
霁无月的眉梢拧在了一起。
“你在说什么疯话？”
“那天宗主保下的一老一少，老的叫白翦，是千年以前璇玑与苍梧尚未分家之时的长老，如今只剩一缕残魂寄宿于戒指之中。少的叫叶成，是白翦的弟子。他们两个来到璇玑宗的目的是藏书阁下方禁地之中的‘寅月’与‘幽冥渡’，而原因是因为他们知道未来会有一名剑修邪士降临璇玑，肆意屠戮。”
沈卿秋的话让霁无月楞在了那里，她半张着嘴，一时间不知道该怀疑自己还是沈卿秋。
“那名剑修修为极高，护体罡气更是坚若磐石，面对璇玑宗的一众符修阵修如同虎入羊群，摧枯拉朽。因为叶成与他的师父提前盗走了宗门的秘宝，所以宗主和您等一众门主付出了及其惨重的代价才重创了那剑修。”
霁无月的喉咙微微动了一下，理智告诉她这故事太过于荒谬。
“然后呢？”
“然后剑修重伤奔逃，被等待许久的叶成一剑斩杀。只可怜我璇玑宗上下，活人百不存一，宗主和包括您在内的三位门主尽皆战死，满目疮痍，血流成河。”
沈卿秋嗓音低沉，转身望向了从墙头处露出的一株桃花。
霁无月用力地咬着薄唇，她向后退了半步，伸手下意识的扶住了身旁的立柱。
“师尊，您现在还相信我么？”
她的喉咙有些干涩，半晌之后才勉强开口：
“这些事情……只有你知道么？”
“现在师尊也知道了。”
看沈卿秋的表情丝毫不像是在开玩笑，可是霁无月知道，这些话说给外面任何一个人都会被当成疯子。
“这些事情你又是从哪里知晓的？”
“……这个，我现在说不清楚。”
“说不清楚你就想让我相信你？”
“因为我知道，这世上只有师尊会相信我。”
霁无月一时语塞，她上前几步，仔细端详着沈卿秋的脸。
“所以，你才会突然要求我，所以你才会去找你的二师姐，所以你才会拜托云九汐，所以你才会……”
她的唇失了大半颜色，纤细手指轻轻扫过沈卿秋的脸颊。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至少那天你就不会差点死掉。”
“我没有选择。”
沈卿秋摇摇头。
“和他们扯上关系的人越少越好，其他人我无所谓，但是我不能看着师尊再一次死在我面前。”
“那你自己呢？你自己就无所谓吗？”
霁无月冷声问道，而沈卿秋只能沉默。
“既然如此，我去把那叶成杀掉便是，一个小小的灵轮境修士，算上他那融天境九重的师父又能如何？”
“那家伙杀不掉的”，沈卿秋苦笑着说道。
“为什么？”霁无月奇怪的反问着。
“他们……还没到该死的时候，所以无论如何都不会死。”
沈卿秋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种事情，已知他那些行为会直接影响到剧情发展的现在，他只希望在一切彻底失控前能够让大家安全的活下来。
布置到那种程度都没有将叶成拿下，沈卿秋怀疑不影响到主线剧情的进度就是自己能力的极限。
良久，霁无月幽幽地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
她捏了捏沈卿秋的脸——
“……但是这种事情你早点说清楚不好吗，你知道我有多担惊受怕么？”
——却又扭住了他的耳朵。
云九汐推门进来，正好看见霁无月把沈卿秋吊起来抽。
“额……你们这还真是……师徒情深呢。”她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霁无月走到云九汐身边，把手里的鞭子塞给她。
“不，你来的正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