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蕾娅惊愕地瞪着眼前的老学士。

“连自己的弟弟都不认识了吗？堂堂古龙冰皇，竟然寄宿在一位少女身上……罢了，我也没资格嘲讽您。我堂堂古龙冥皇，又何尝不是靠着这副苍老的身躯苟延残喘……”

凯图.亚尔说着自嘲一笑，而弗蕾娅则感到惊骇无比：眼前这老头，竟然是当年十二龙皇中的一位！

“唉，没想到竟然会遇到这家伙……”女孩惊骇之际，脑海中响起老龙久违的叹息。

“我向您道歉，兄长，刚才的话确实欠妥。不过，我还算先恭贺您顺利从流放中回归……”冥皇说着，以人类之躯向弗蕾娅鞠了一躬。

“他是在和你说话吧？”

弗蕾娅在脑海中对老龙道，结果冰皇老龙再次沉默不语。

“当然，我也得为另一件表达歉意。”冥皇说着，转向昏迷的红发少女，“这位少女是我的杰作，她是我一百零七个实验品中，唯一一个能成功融合火皇龙魂残片的人。

“不过为了进一步测试她的力量，我将她安排到了刚刚回归不久的您身边……”

弗蕾娅闻言猛然回想起在湖边与乔娜相遇时的场景，她明明看见苍龙坠湖的一幕，可随行的法兰、索菲亚却并未察觉。

且当时老龙也说过：此事被人为掩盖。

如此看来，掩盖这一幕的家伙就是眼前自称冥皇的存在。

“事实证明，我的实验相当成功，她几乎与龙魂残片完美融合，不过唯一的副作用就是身体成长速度极大放缓，时隔七年，她几乎还是十三四岁的模样……但这又有什么了，她可是获得了近乎于古龙的寿命啊。”

冥皇的话把弗蕾娅吓了一跳：生长放缓，时隔七年，十三四岁的模样……

女孩不敢相信地望向身旁昏迷的红发少女，如果冥皇说得是真的，那么她之前拥吻的乔娜其实是一位比自己还大上几岁的姐姐。

哎呀我去，这种感觉真奇妙。

可回想乔娜的举止，完全符合十三四岁少女的形象啊。

“不过，您应该也注意到，她的记忆缺失了一部分……嗯，就是在成为我实验品的七年间的记忆……这是我动的手脚，为的是保障研究顺利进行。当然，她的记忆还是会逐渐恢复……”

七年的实验品……

弗蕾娅听到这里，心中燃起一股怒火：这个该死的老家伙，难以想象她对乔娜做了什么残酷的人体实验。

如果不是考虑到自己可能不是冥皇的对手，弗蕾娅早就冲上去一剑把这家伙劈了。

不过在压制内心怒火之余，弗蕾娅也暗暗发誓，绝对不会让乔娜再受到伤害了……

“您这是什么眼神啊，兄长？”冥皇很快注意到了弗蕾娅眼中的怒火，他不解地蹙起眉头，“您这是在跟一个人类共情吗？虽然她与火皇的龙魂残片完美融合，但终究只是个……下贱的人类啊。”

“你再敢骂一个试试？”弗蕾娅瞪了冥皇一眼，咬牙道。

冥皇闻言先是一愣，然后摇头：

“唉，看来，长达千年的流放改变了您很多啊，兄长。罢了，咱们各走各的路，您做您的公主殿下，我继续搞我关于人龙融合的研究……这少女，我带走了，我还要其它实验要做……”

弗蕾娅一听顿时怒目圆瞪，她猛然将剑对准试图上前的冥皇，浑身寒气萦绕，教堂的温度下降至零度以下，地面墙壁因此覆盖一层白霜。

“您这是……”冥皇再度一愣。

“听着，你要是再敢动这个女孩一根毛，我就把你这副朽木一般的老躯冻成冰块敲碎了扔进粪坑里，融化后同大粪混合在一起然后被排进农地里！”

女孩恶狠狠地威胁，而她周身的寒气迅速涌动，将教堂内的黑气纷纷驱散。

看着逐渐蔓延向自己的冰霜，冥皇倒吸了一口凉气，他转向弗蕾娅身后昏迷的红发少女，露出了不舍的目光，但在犹豫一阵后还是叹息：

“看来，你对她真的产生了某种奇妙的情感，呵，这倒也是个值得研究的方向。在古龙战争时，我亏欠过您一次，既然您想留下这女孩，那就如您所愿吧。”

冥皇摆摆手，难掩面部的惋惜之情，但在临走之际，他又补充一句：

“希望这女孩的力量能为您的事业带来帮助，当然，也希望您不要介意她身上屠龙七英雄中黑骑兵诺尔克的血脉……”

冥皇此言一出，弗蕾娅的瞳孔猛然放大。

黑骑兵诺尔克，七英雄之一，诺克帝国的创建者，也是当今帝国皇室的祖宗……乔娜身上有诺尔克的血脉，那她岂不是——

帝国皇室！

想到这里，弗蕾娅使劲摇头，极力说服自己：

也未必，诺尔克的血脉有好几支，也许乔娜的血脉只是其中一支不怎么出名的……对，没错，就是这样！

“看招！”一个黑色的身影突然闪现入教堂，不等弗蕾娅看清便挥舞着双刃砍向冥皇。

“这股气息……呵，是幽皇的啊，真怀念。”冥皇却完全没有躲避的意思，他轻笑一声，身体便化为黑气，消散在教堂之中。

“泽、泽里恩？”弗蕾娅看清来人的面容，惊呼。

黑发少年的脸色却并未因冥皇的离开而有所好转，只见他阴沉着脸走到弗蕾娅身前，眉头紧锁，一副埋怨的神情。

“你、你这是……”弗蕾娅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泽里恩顾不得什么礼仪了，只见他语气激动：

“公主殿下，您实在太大胆了。一个人，在没有任何护卫的跟随下就敢在刚刚安定的德拉尔城内乱跑！您知道这有多危险吗？！如果遇上那帮叛教者会怎么样？”

“额，好像是哈……”弗蕾娅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刚才那个老家伙实力不容小觑，如果不是他压根不想战斗，你我恐怕都有危险。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请您……”泽里恩说着说着也意识到自己有些激动，于是平复一下情绪继续道：

“请您不要再独自行动了，为了您的安全着想，也为了我们那由伟大暗杀之神见证的神圣契约。以后您要去哪儿，希望……希望您告知我相随……”

如果是正儿八经的公主，被泽里恩这么一说，估计得感到冒犯当场炸毛。但弗蕾娅却是另一番情绪：

看看这位少年急切而真诚的模样，他是真的重视与自己定下的契约……虽然对方是见不得人的刺客，但还真讲契约精神呐。

“额，我下次会注意的。”弗蕾娅如此道，然后转向身后昏迷的乔娜，“能帮个忙，帮我把她扶到我的房间吗？”

***

“那个自称冥皇的家伙，是想和你对话吧？”在安置好乔娜后，弗蕾娅询问脑子里的冰皇老龙，“结果倒好，你是一句话不说，他倒说了个寂寞。”

但老龙并未回应女孩，依旧保持沉默，好像不存在一番。

见此，弗蕾娅终于恼了，连同先前吸收龙皇肢体碎片里的力量导致失控的怨气一块爆发，她现在只想冲到精神世界痛扁这头巨龙一顿：

“你这家伙还打算沉默到什么时候，最近都哑了吗？！给老娘说话！说话！”

弗蕾娅的愤怒起了效果，脑海里很快传来老龙的叹息声：“唉，失败了啊。”

“失败什么？”弗蕾娅疑惑。

“没什么。”老龙的回复令人不爽，但弗蕾娅深知，老龙不愿讲的事情，她逼问也得不到答案。

“我问你，在触碰那该死的爪子后，我所经历的是你曾经的遭遇吧？”弗蕾娅转而询问另一件事情。

“我想你已经有答案了……当年冷都一战，七英雄在付出巨大代价后重创了我，但以他们当时的实力是无法杀死一头龙皇的。于是，那帮家伙采取了另一种措施，将我的灵魂流放到别的世界。”

老龙缓缓道：

“兰塔尔使用的那枚钉子你有深刻印象吧？那东西叫裂魂之钉，由古龙一族锻造，可以撕裂龙魂。哼，真讽刺，古龙锻造的武器竟被人类盗走，转而用于对付古龙……”

弗蕾娅点点头，虽然只是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但那枚钉子刺入脑门时无法描述的痛苦令女孩永世难忘。

“所以，你的龙魂被撕裂，然后流放到别的世界？”弗蕾娅猜测。

“准确说，是被分成两份，然后放逐到另外的世界。”老龙解释，“冰皇也由此一分为二，两份龙魂中，一份拥有龙皇的知识和智慧，而另一份则掌管冰皇的力量。”

弗蕾娅闻言笑笑：“我猜，你是掌管力量的那份龙魂？”

想到老龙曾给予自己冰皇之力，女孩如此猜测。

而老龙对此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当然这个答案对于弗蕾娅而言暂时不重要。

“所以，你肯定想找到另一半龙魂，然后恢复冰皇的全部力量，向人类复仇吧？”弗蕾娅对冰皇老龙的最终目的报以如此猜测。

“我问你，在重温冰皇当年被流放前后的记忆时，你是什么感觉？”老龙没有回答女孩的问题，反而提出另一个问题。

“什么感觉？感同身受。”弗蕾娅回想起在冰皇记忆中所承受的痛苦，顿时倒吸一口冷气，“七英雄对你造成的痛苦全都被我体会了一遍，当时我竟然和你这家伙共情了……有一瞬间，仿佛我就是冰皇。”

老龙闻言，忽然笑出了声，他的呼吸之间充满了满足之情。没有多说什么，冰皇只是淡淡道：

“这样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