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足无措的柯拉握着那枚羽箭,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求助于眼前的薇薇安娜。
"没事。"说完,薇薇安娜看柯拉依旧紧张得要死,又继续说道:"等下会有游魂来找你,你就跟着对方走就行。"
噫!
听起来更吓人了好不好!
柯拉简直想把手上的东西给丢掉,明明是一枚生锈的羽箭,她此刻却感觉像烫手的煤炭,在黑暗中散发着明亮的光芒,吸引某个未知的存在。
"呜呜呜——"
这时候,她宁愿自己是块木头,或者一朵野花一根野草。
柯拉想了想,还是觉得离魔女大人近点比较好,正当她起身的时候,眼睛瞟到了魔女身后的黑暗森林,那里,一个幽蓝的身影望着她。
"幽……幽,幽灵呜哇!!"
听到柯拉近乎崩溃的声音,薇薇安娜站起身,一道法术洒在柯拉身上,她顿时停下叫喊,整个人仿佛平静下来。
"跟着游魂走吧。"薇薇安安示意柯拉走在前面,她跟在后面。
"嗯。"柯拉点点头,从容的拿起羽箭朝着游魂离开的方向走去,似乎换了个人。
"魔女大人,我们要跟着它去哪儿?"
"游魂安眠之地。"
"我们是要把羽箭还给它吗?"
"差不多,毕竟它救了你一命,按照平等原则,你应当完成一项它的要求。"
"那什么要求都要完成吗?"
"自然不是,根据对方对你施以多大的帮助,你就要完成在那个范围内的要求。"
夜幕之下,柯拉和薇薇安娜行走在寂静的森林,两人一问一答,似乎丝毫不恐惧黑暗与未知。
"那它救了我一命,我是不是要把命还给它,还是说救它一命。"
"或许吧。"
"哦,我明白了。"柯拉脸上平静,恍若一个处事不惊的老贤者。
薇薇安安有些心虚,或许是沉静术没控制好,导致柯拉太过于"冷静"。
毕竟有500多年没有对人类施法,所以量也没把控好,她以为足够微弱了,没想到对于脆弱的人类来说影响依旧有点大,不过薇薇安娜不会承认自己自己没把握好魔法量度的,不然她还怎么在柯拉面前树立一个威严的形象。
有游魂指路,柯拉和薇薇安娜穿过了森林,来到了一片较为平坦的空地,空地中间竖立着一座突起的土包,土包面前,腐朽木板上的刻字早已模糊不清。
柯拉看见游魂停下来,然后慢慢走进那堆土包,最后消失不见。
"到了。"
薇薇安娜慢慢走到那堆土包前,看着这座简陋的坟墓,经历了不知多少岁月的风吹雨打,现在连它主人的姓氏也在时光冲蚀中淹没在浩瀚长河里,不知所踪,木牌前枯萎的白花也挂满蛛丝,慢慢化为大地的养料。
"魔女大人……"
"把箭给我吧。"薇薇安娜接过柯拉递过来的箭,将其放在土包前。
微风吹过,土包上的杂草微微作响。
声音惊动了在一旁守立的柯拉,她感觉周围似乎变得有些奇怪起来,就好像,周围的黑暗活了过来,一丝微弱的恐惧涌入心底,柯拉不由得离薇薇安娜近了些。
随后,柯拉听到了声音,起初是轻轻的哼吟,像是风铃摇曳响动,又像水晶叮叮当当碰撞出声,随后这声音大了——是薇薇安娜的声音,她在唱着一首不知名的曲调。
随着声音越来越大,周围的风似乎也涌动起来,古朴而神秘的音调唤醒了沉睡的灵魂,点点幽光亮起,自地底漂浮向上,将黑暗点缀成星河,连带着薇薇安娜也沉入星星之中,变得缥缈而虚幻,就像一颗随时会消逝的流星,却始终恒定地散发着微弱持久的光。
柯拉痴痴的看着吟唱中的少女,恍惚中,她似乎看见有个年轻的男人站在少女面前,弯腰致敬,随后走入身后敞开的门扉中……
过了一会儿,薇薇安娜结束了吟唱,周围又变原来的模样,仿佛那星河梦幻般的场景只是自己幻想出来的。
"走吧,回去吧。"薇薇安娜拍了拍根本没有灰尘的裙袍,回头就看见柯拉像根木头一样一动不动。
直到薇薇安娜在她面前挥了挥手才打破柯拉的呆滞状态。
"噫!"柯拉吓了一跳,然后回过神,"结,结束了吗?"
看见薇薇安娜点头,她终于松了一口气,然后紧紧跟在薇薇安娜的身后,一边走一边观察四周,生怕黑暗中突然闯出什么怪东西,直到看到了营地那堆燃烧的火苗后才勉强感到一丝安全。
灼热的火光驱散了夜的寒冷寂寥,也让柯拉稍微缓过来被黑暗包裹的焦虑,看着面前静坐的魔女,她仿佛想起了什么,然后慢慢凑到薇薇安娜附近。
"魔女大人,您刚刚是说结束了吗?也就是说我不用去偿还救命之恩了吗?"
"嗯,"薇薇安娜点头,"他的心愿已了。"
这样啊……
柯拉点点头,那说起来,那个年轻的男人难道就是那个游魂吗?想起那个男人,她又想起薇薇安娜唱的那首歌,犹豫了半会儿,她最终还是问了出来。
"那首歌?那是回魂曲,那个游魂被困在那里多年,所以希望能结束长久徘徊于世的痛苦,这也是他救你的原因,他希望你能帮他结束这一切。"
啊?
我?
不是,我几斤几两啊?希望我帮他完成心愿,还不如指望朽木开花呢!
柯拉一时半会儿也陷入了沉默,"那要是我不能帮他完成心愿呢?"
"那就……"说到这儿,薇薇安娜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着柯拉脸色逐渐发青,她不急不缓地补充道:"那就他再也不会帮助别人了。"
"啊?"
什么意思?
"游魂为了达成心愿,会与人进行‘公平’的交易,但是如果一方破坏交易,那么另一方自然也就不会相信他人,当交易被打破,自然就需要‘赔偿’,失去了名为交易的枷锁后,游魂获得自由的赔偿,就可以干自己想干的事。"
"到那个时候,游魂就可能会危害他人。"
见柯拉一脸懵懂的模样,薇薇安娜继续解释。
"就相当于一把锁,游魂诞生的时候身上就挂着一把锁,这把锁是生前执念,或者死后遗愿,只有打开锁,游魂才能进入轮回,而每个人身上都持有一把钥匙,游魂帮助掌管钥匙的人,而拿钥匙的人就要帮游魂开锁,如果拿着钥匙的人跑了,那么游魂身上锁的束缚就会减弱,这就是补偿,等到锁的束缚完全消失,游魂就可以自由。"
"嗷,我懂了。"
柯拉恍然大悟。
"那也就是说如果我没帮助他,那他也可以获得自由,那他岂不是要感谢我?"
"但是你忘了他的遗愿吗?他希望别人能够结束他的徘徊,也就是说,他的目的不是自由,而是打开身上那把锁。"
锁的束缚消失与打开锁是两种不同的概念,尽管锁的束缚消失了,但是锁依旧还在,只要锁在,游魂就难以入轮回,只能在世上"自由"游荡。
"这样啊,不过他看上去似乎‘活’了好久啊?难道这么久都没人愿意帮他吗?"
那他该有多可怜啊,希望一次次被磨灭……
"我不知道,或许是能力不够,或许是害怕惹事……毕竟这里也没几个人愿意来。"
毕竟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少一事总比多一事要好。
但有时候多事不一定带来麻烦,如果没有游魂的"多事",薇薇安娜也不会完成游魂的心愿,而他也将继续在这大山中孤守百年,一切都是因果,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另类的"补偿",是他无数岁月里拯救的生命给予他的无形的回报,才在冥冥之中,遇见了薇薇安娜这个唯一的可能性——世界上最后一位回魂师。
这难道就是善有善报?还是天道轮回?或者说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薇薇安娜不禁思索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