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是我為了寫論文而到九龍城寨公園取材時發生的一件事。

「咔嚓！」當時我正在用相機拍攝寨城的「遺址」。

就在這時，一把小小的聲音響起。

「不明白。」我回頭一望，只見一個目無表情的小女孩正站在我旁邊。

「為什麼要保留這幾塊石頭呢？」

從身高看來……大概是小學三年級左右。（還是二年級？）

話說，在這種大熱天還穿著長袖毛衣不會覺得熱嗎？

這時，女孩繼續目無表情地說：

「佔地方得來又毫無用處、附近的居民又不會特意來看、旅行團路線也不會經過，那為什麼又要保留這幾塊石頭呢？」

接著，她便沉默不語。

「……」我應該向她撘話嗎？因為她好像在自言自語，但又像在刻意說話。

「吶，你怎麼看？」突然，女孩就像發現我的心思一般望過來問。

因為太突然的關係，我來不及組織言詞，結果只能勉強作出發問：

「你對九龍寨城感興趣嗎？」

「不，我只是想知道保留石塊的意義而已。」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把通常答案推得一乾二淨。女孩明確地表視自己對寨城毫無興趣。

「………」真是個奇妙的人呢。

可能因為初夏的熱風、又或者一些不可考的原因，我很自然地跟女孩對答起來。

「因為那是證據吧！」

「證據？」

「沒錯，證明這裏曾經是『九龍城寨』的證據。」

「嗯……」女孩沉默了一下，然後隨即便說：

「這種東西只要拍幾張照片，然後加份報告書再篇成檔案不就行了嗎？更何況，如今都不會有人因為這裏是『九龍城寨』而來吧？」

「的確……」雖然我就是為此而來，但在這裏討論因「城寨」而來的人是無意義的。因為這個早已被她「否定」了。

「嗯……」於是我又整理了一下思路，然後說：

「那麼，假如我說這些石頭是人們的『共同回憶』呢？」

「共同回憶？」

「嗯，只要看見這些石塊人們便會知道自己正身處『九龍城寨』中。」

「嗯……不明白。」

「環境惡劣、三不管地帶，這都是城寨給人的印象。也就是，只要自覺這裏是『九龍城寨』，便能想像出這裏從前的樣子。」

「但那不過是想像吧？如果是城寨的居民在這裏緬懷都可以理解，只是擁有這份回憶的只有他們和他們的兒女吧。」

女孩像是失望一般望向前方。

「或許啦！如果只把目光放在這裏的吧。」

「………」女孩回頭望向我。

「假如把目光放到整個『香港』呢？九龍寨城曾經是世界上人口最稠密的貧民區，數不清的內地移民因學歷不被認可而只得在這裏容身。它同時又因為租金便宜而一舉壟斷了香港的食品加工業，在各種意義上都見證著香港的發展歷程啊！」

這不是很厲害嗎？我向奇妙的女孩問道。

「…………」一會之後，女孩便總結我的話。

「也就是說，九龍城寨見證了香港的發展，而這幾塊石頭則證明了這裏是『九龍城寨』是這樣嗎？」

「就是這樣。」

女孩陷入沉默，而我們也沒有繼續談下去。

「好，我認可了……」她好像說了些什麼，但我聽不清楚。

「那麼，下星期再見了。」

我回頭一望，卻發現旁邊已經沒有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