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见大家还是一副将信将疑的样子，许豁又补充了一句：“应该是被我骗下来，心里有怨气。”
“不是！我就没想跳楼！是……”
“你看！她还不承认！”许豁高声喊了一句。
韩潇气坏了，暗自磨牙。
老师们相互交流视线，心想：男生说得应该是事实，现在的情况的确更像是韩潇恼羞成怒。
如果真的被人欺负了，情绪应该更崩溃一些。
“那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麻烦老师们多做做这位同学的心理工作。”
“许豁！你给我站住！”
“……”
许豁根本不搭理，拉着江然转身离开。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下楼的时候，江然还没从刚刚的惊恐、绝望中完全缓过来，瘪着小嘴，泫然欲泣，委屈道：“哥！你知不知道我刚刚看见的时候都快吓死了！你能不能不要这样？”
小丫头神情紧张，严肃得一塌糊涂。
一般的妹妹跟哥哥说话时，大抵是不会这种态度的。
除非关系极好，或者关系极不好。
江然自然是前者，也不知鼓了多大勇气才说出这种带着训斥意思的话来，双手在身前握起小拳头，显得紧张兮兮。
许豁愣了愣，望了江然几眼，睥睨着她的脑瓜。
腿看着挺长，但在一米八的他面前，其实是个小矮子，居然还一本严肃的担心他，于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抱歉！抱歉！本来想说放学拍段视频，之后剪进视频里，结果那姑娘来了就往天台上一坐，然后掏出手机自拍，嘴里还不停的碎碎念，这怎么看都像是跳楼之前的留恋吧？我要是突然喊一声，指不定就被我吓得失足，我要是不管她，之后再一看监控，肯定也和我脱不了干系，所以我就只能等她自己发现我，然后骗她说我也要跳楼，最后凑近乎，找机会把她拽下来……你哥是不是挺机智的？”
他耐心的向江然道歉一番。
江然倒也不见得真的生气，只是认真。
那表情直到与许豁再次迈步都没有褪去，甚至还更浓了几分。
一路低着头跟在许豁身后，本就娇小的身体似乎因为那沉默变得更小了一些，许豁无奈地撇了撇嘴，回头安慰：“怎么了啊？还生气呢？”
许豁话还没说完，便见江然肩膀一缩，小嘴一扁，眼泪如断线珍珠一般自眼中滚落了出来。
事情似乎还挺严重……
许豁愣了愣，随后放柔和了声音：“……到底怎么了？”
“我还以为你要殉情呢！”
江然耸动肩膀，抹抹眼泪，哽咽更甚。
许豁望她半晌，原本以为这小丫头一路上都为了自己跳楼的乌龙在闷闷不乐，谁知道是为了这番误会而感到委屈，随后也是忍不住失笑出声。
“就因为这？”
“你都不管我！”
“怎么可能不管你。”
“刚刚就……”
小丫头哽咽的话还没说完便漏了风。
原来是许豁忽然伸出双手，掐住她的两边脸颊将她的脸拉成了一张大饼，这下轮到江然愣在那儿了，两只眼睛都瞪得圆了，懵懂地眨了两下。
许豁放开她的脸，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走了，回家。”
转身离开。
过得片刻，江然面红耳赤又气鼓鼓地冲上来，想要声讨许豁方才的行为。
兄妹之间，这事可大可小，更何况他们还跟普通的兄妹不一样。
“哥！你欺负人！”
许豁点点头：“嗯，就欺负你了，咬我？”
“你以为我不敢咬吗？”
江然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对着他不依不饶。
许豁听得心烦，伸出大手，捏住她的上下嘴唇。
还真别说，江然脸蛋的肌肤简直跟最白嫩的豆腐似的，被他捏住嘴巴之后，小脸很快就变得通红，在他面前扭来扭去，像条抓不住的小泥鳅一样。
“没大没小！”
许豁有些开心地笑了起来，江然也不敢放肆了。
如此一路朝家的方向走去，许豁又补充了一些哄骗的细节。
她看着还在生气，好像没听，但实则粉腻腻的小耳朵一直支棱着，不错过他的每一句话。
对付一个傻姑娘最好的方式，就是抛出另一个更傻的姑娘，然后带着她一起「嘲笑」对方，这样她就不是最傻的那一个。
江然听着听着，就在身后蹦蹦跳跳地跟着笑话：“难怪说你骗她！这也太惨了吧？”
不愧是少女，体态轻盈。
像韩潇那种「胖女人」，摔在他身上都会失去重心。
但很快，江然就觉得自己似乎不应该这么高兴，或者不应该这么快高兴……
一哄就好，毫无底线。
许豁听见声音没了，回头看看，江然顿时抿着嘴让表情变得含蓄了一些，眼睛纯真地眨啊眨的。
“下次再遇到这种事可不能这么做，万一发生什么意外怎么办？毕竟那么高呢……不管不顾最多被人误会，问心无愧的话也不怕麻烦……你和别人不一样，别忘了家里还有个妹妹呢！要是没有哥哥了，我可怎么办呀！”
要换成普通人，面对这样的「茶言茶语」，脑子恐怕得当场宕机，正常人也得尴尬、拘谨，束手束脚。
但许豁不一样，他沉默一下，忽然哈哈大笑，伸手搂住江然的肩膀。
江然一愣，只觉得贴在肩膀的手滚烫而有力，心里窜起一股麻麻的凉意，脸蛋瞬间红了，受惊小兔似的弹开。
“你，你......”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眼睛水汪汪的瞪着许豁。
“只会嘴上逞凶。”许豁撇撇嘴：“不是去参加竞赛了吗？”
“结束了啊！一等奖哦！”
江然眸子亮晶晶，眼眸里有种想要得到认同的期盼。
许豁也不负所望，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真厉害。”
“一般一般啦～～也就保送而已，嘻嘻！”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许豁稍稍加重了手上的力道，顿时将她的发绳拽了下来，整齐的马尾披洒在肩上。
江然委屈得嘴巴一扁，伸手想抢，但许豁高高举起，她就算蹦起来也碰不到，于是就更委屈了。
“哥～～”
“还嘚瑟吗？”
“我要揍你了！”江然挥舞起小拳头。
许豁朝她勾勾手指：“能耐了你，过来。”
江然瞬间收拳。
“哥～～”
乖巧、可爱、人畜无害。
“嗯？”许豁加重了语气。
“唔嗯！！”
江然鼓着嘴，满脸不情愿的挪到哥哥身边，俏脸上写满了「从心」二字。
待到她走近，许豁捧着她的头发，扎成一束灵俏的马尾。
少女低头搓弄衣角，俏脸飞霞。
“这样不就好看多了？挺好看的小姑娘，打扮那么随意……都是马尾，高低款的感觉完全不同。”
“我在外面要那么好看干嘛，又没人看……”
江然小声嘀咕着，随后摸着马尾，一脸崇拜：“哥哥真厉害。”
“那是。”
“喏，这是我的奖金！”江然从书包里掏出一副厚厚的信封。
许豁看也没看：“自己留着。”
“补贴一下家里的日常开销。”
“每个月都有生活费，不缺你这点。”
“你好烦啊！”
江然强硬的将信封塞进许豁口袋，掐住他腰间软肉转一圈：“要是觉得不合适，那你就给我唱首歌吧，这么多天在外面都累死了……”
“哪首？”
“还能哪首？”
“听这么多年你也听不腻啊？”
“因为真的很好听啊！别人都不知道我哥哥这么厉害！才几岁就会写歌了。”江然嘤嘤嘤着乳燕投林，轻轻的挽上许豁胳膊。
当年自己被人贩子拐走的时候，是同样被拐走的哥哥趁他们不注意，一口咬断人贩子的手指，这才吸引周围人的注意。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刚刚才哭得稀里哗啦的小男孩，被狠扇了一巴掌晕厥后，醒来突然就能发狠。
但无论是之后的派出所，还是再之后的福利院，一个哭泣的小女孩身边，始终有个镇定的小男孩搂着她轻声哼唱。
直到哥哥的父母找来，将他接回家的时候，看见无人问津的她，一时心软。
于是从那天开始，她多了一对父母，还多了一个每天都能变着法的哄她开心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