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饭，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之后便是休息的时间了。
凌白苏和凌墨染在洗碗，慕迟便独自一人走到了离天阁外边。
他很快走到了离天阁所在的空岛的边缘，向下看去，脚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渊。
漆黑，神秘，哪怕是正午的阳光，也照不亮黑渊的地底。
慕迟伸出手来，虚虚一握。
漆黑的宽剑仿佛是受到了什么牵引一般，从苍穹当中飘飞而出，落入了慕迟的手里。
慕迟只是握着剑，没有任何动作。
安静得就像是一座雕塑一般。
夜风吹起慕迟的衣角，缓缓飘荡着。
安静并没有持续太久，微风渐渐化作狂风，吹得慕迟的衣角猎猎作响。
慕迟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任由狂风吹动自己的衣袍，哪怕周围的树木都被狂风吹得不断摇晃，他的身形依旧稳如泰山。
未几，狂风停歇。
慕迟轻轻叹了口气，喘气声稍有些粗重，他将灵剑放回苍穹当中，沉默的看着下方的无尽黑暗。
若是将灵力全部汇集在眼睛之上，就能看到，在无穷无尽的黑暗当中，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疯狂的搅动着。
那是慕迟的剑意，慕迟的剑意名为因果。
有因必有果，慕迟想斩碎黑渊，所以黑渊当中就出现了慕迟的剑意，哪怕慕迟没有挥剑。
剑意在黑渊的深处肆虐了很久，最终才渐渐消散。
还是那种奇怪的感觉，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面一般，明明打中了，却始终没能有一点效果。
慕迟并不失望，他已经不止一次向黑渊挥过剑了，结果都是这样。
他干脆就地坐了下来，就这么看着脚下的黑暗，慢慢的看着，认真的看着。
直到月亮渐渐挂上树梢。
慕迟才起身走回了院子。
……
离天阁本就没几人，夜晚的离天阁很安静，慕迟走进院子，凌白苏还在练剑。
慕迟看了一眼，凌白苏练的正是灵幽剑法的第七层，与下午看到的舞剑不同，凌白苏正在倒着一式一式的舞剑。
所以动作有些凌乱，但是少女依旧是极美。
慕迟看了一会。
“停！”
他再次说道。
凌白苏停了下来。
“按照顺序舞下去。”
慕迟再次说道。
凌白苏犹豫了好一会，才从倒着练剑的状态当中恢复过来，恢复了自己舞剑的习惯。
“死记硬背是没用的，理解每一个剑招的含义，学会融会贯通，才算是将这一层剑术练透了。”
“多谢师尊教导，白苏明白了。”
凌白苏恭敬的点头。
“倒是没必要这么拘谨。”
慕迟摆了摆手，走进离天阁中，左手边最里边那间就是他的房间。
慕迟想了想，然后走向了右手边最里边的房间。
那是凌墨染的房间。
“我进来了。”走进房间之前，慕迟轻轻敲了敲门，推开门，凌墨染正坐在桌子前边，听到慕迟进来的声音，刚刚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凌墨染的房间里有一种淡雅的墨香，墙面是米黄色的，墙上挂着几幅字画，都是名家手笔，这些是白珏托慕迟带给凌白苏的，窗台上放着几株盆栽，花朵开得正盛，窗台前边就是凌白苏的书桌，书桌上整整齐齐的叠放这几沓纸，边上是一个肥嘟嘟的小猫脑袋造型的夜灯，夜灯里刻着发光的灵阵，发出柔和温暖的淡黄色光线。
慕迟走到书桌旁边，看了眼桌上的白纸，凌墨染刚刚在写字，她的字很好看，一笔一划无比工整，但是却有莫名带着几分灵动，乍一看，笔下的字就好像是活过来一般，但是仔细去看却又会惊讶的发现这就是工工整整的文字。
那位与白珏并称天下双绝的神秘书法大师正是凌墨染。
“这些是……你失败的灵阵？”
慕迟又看向了凌墨染放在桌边的草稿纸。
草稿纸上乱七八糟的，像是泼墨画一般，和旁边凌墨染好看的字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画不出黄阶的灵阵。”
凌白苏低着脑袋，声音闷闷的。
灵阵分为一阶至九阶，九阶之上，还有黄阶，玄阶，地阶，天阶，神阶五个等级。
九阶阵师，放在世间已是无比珍贵的存在了，要知道哪怕是影蛇一族这样的大家族，也不过有着八阶的聚灵阵，而凌墨染，早已可以独立布置九阶的灵阵！
慕迟拿过凌墨染的草稿纸，仔仔细细的看着。
慕迟不说话，凌墨染也不敢说话，只是有些局促的站在旁边，像是等待老师责骂的学生一般。
凌墨染一直很缺乏自信，或者说很卑微。
她是凌白苏的妹妹，比凌白苏小一岁，灵猫家族被袭击时，是白珏保护着她和凌白苏，三人好不容易才从火海当中逃了出来，却正巧撞上了外边的邪修。
为了保护她，白珏被邪修残忍的挖去了灵根，凌白苏也受了伤，好在依依及时赶到，才救了她们一命。
之后便是遇到了慕迟，和慕迟一起来到了离天阁。
在修炼方面，凌墨染一直比不过凌白苏，不管是境界还是剑术，她都被凌白苏轻而易举的全方位碾压。
甚至是身材……
所以她一直很缺乏自信。
“画得其实不错。”
慕迟在灵阵方面研究不算深入，至少和他的剑道比起来完全没眼看，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玄阶阵师，偶尔走运了可以画出地阶灵阵的那种玄阶阵师。
凌墨染的灵阵的技巧早已没有问题了，只是她实在是太缺乏自信了，导致明明可以画出的灵阵，却还是常常会出现失误。
“师尊不用安慰我的，我知道我还不够。”
凌墨染低着头，声音还是老样子，弱弱的，还稍稍有些颤抖。
“没事，再画一次。”
慕迟从旁边拿了张干净的白纸，放到了凌墨染的面前。
“我画不出来的……”
凌墨染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有些紧张的说道。
“没事，我又不会骂你。”
慕迟将灵笔也递到了凌墨染的手中，凌墨染只好接过笔，坐在了桌子边上，小心翼翼的画着灵阵。
好紧张！
凌墨染感觉自己的手指正在轻轻的颤抖着，连带着画出来的细线也变得歪歪扭扭起来。
像是一条蛇在纸上爬一般。
呜呜呜！不想画得那么难看的，但是为什么，为什么控制不住啊！
凌墨染都快哭出来了。
就在此时，一股温暖的触感覆盖在她的手上。
凌墨染的小手一抖，是慕迟的手轻轻握住了她握笔的手。
“不要着急，慢慢画。”
慕迟握着凌墨染的手，动作很慢，缓缓的绘制着灵阵的模样。
凌墨染的小脸红红的，眼睛有些呆呆的看着慕迟的手，慕迟的手很好看，指节修长，关节分明，夜灯的光恰到好处的勾勒出了慕迟手指的轮廓，很好看。
慕迟现在就站在自己的背后，就像是在抱着自己一般，自己甚至都能感觉到慕迟轻轻吐出的空气。
师尊的手好温暖，好舒服！好想一直握着师尊的手。
凌墨染心中想着。
“墨染？”
慕迟注意到了凌墨染的失神，轻轻叫了一声。
凌墨染连忙回过神来，赶忙将注意力重新回到眼前的白纸上。
但是手上的温热似乎顺着手臂传到了身上一般，脸上越来越燥热了。
不行不行，师尊在教你画灵阵呢！凌墨染！
凌墨染心乱如麻，脸上一阵阵的燥热，眼睛也不知道是看纸上的灵阵，还是看慕迟的手。
慕迟依旧慢慢画着灵阵，把每一个细节都画得完美无缺。
凌墨染渐渐回过神来，经过了几秒钟的思考，凌墨染做出了她认为最正确的选择。
两个都要！
只要看得足够快，那不就又可以看到师尊的手，也可以看到纸上的灵阵了？
凌墨染突然觉得自己的小脑袋瓜还是很聪明的。
她的视线追着慕迟的动作，看着眼前的灵阵从三分之一，慢慢变作二分之一，然后是四分之三，最后全部完成。
绘制一个黄阶的灵阵本就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加上慕迟为了让凌墨染可以看得清楚，还刻意减慢了动作。
当最后一笔落下的时候，天边已经是渐渐泛起了鱼肚白。
不知不觉，二人已经画了一整个晚上了。
一直俯着身子，腰都有点酸了。
慕迟松开手，揉了揉自己的腰，看着纸上完美的灵阵，满意的点了点头。
凌墨染比他更细心，字写得也比他好，其实应该画得比他更好。
温热的触感突然消失，凌墨染愣了愣，回过神看向整张纸。
纸上已经密密麻麻的画上了完整的黄阶聚灵阵的阵图！
她抬起脸，也才注意到，时间居然已经过去了一夜。
“天快亮了，我去做早饭。”
慕迟直起身来，淡淡的说道。
“我来帮你吧。”
凌墨染也跟着站了起来。
“早饭而已，你再仔细看看这张灵阵吧，记住昨天晚上的感觉。”
慕迟摆了摆手，走出了房间，早饭就煮个粥，不需要有人帮忙。
“昨天晚上的感觉？”
慕迟离开后，凌墨染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被握了一晚上的手还泛着淡淡的粉红色，很是诱人，她低下头轻声喃喃自语着，将手贴在脸上，脸上似乎又一次微微燥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