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卿秋半闭着眼睛站在那里，等待着周旭的回答，后者沉默了半晌后，只得面上带笑的勉强同意了。
不同意又能怎么办？沈卿秋已经把他的后路堵死了，周旭现在只后悔没有在他说出第一个字的时候就把他地嘴封上。
这下好了，人家身上带着伤呢，灵力也是实打实的低，自己这边赢了不光彩，输了丢大脸，沈卿秋那边输了有早就准备好的台阶下，要是赢了……
“师兄准备好了吗？是你先还是我先？”
沈卿秋见时候差不多了，便小秘密的开了口。
“你先。”
周旭咬咬牙，心想只怕是这小子又在给自己挖坑等着他跳呢，既然眼下已经失了先机，倒不如先观望观望再说。
“好嘞。”
沈卿秋拍拍手，先是对着周旭行了个礼。
“那我就开始了。”
天下符修一道，虽变化万千，却都出自于一名上古天道至圣画下的第一道符印，一生二，二生四，而后逐渐化生为八十四道符印——有的符印可以调动灵气，有的符印可以转化灵气，有的符印可以加速灵气运行，有的符印可以减缓灵气运行，有的符印可以将多种不同属性的灵气混合……如此种种，数不胜数，万法万相，道法无常，自是玄妙无穷尽。
话虽如此，但是在沈卿秋看来，无非是个尝试编译排列符印以调动世间灵气甚至天地至道的过程而已。
通俗一点说，就是那名天道至圣创造了一种方法来攫取与调用灵气为自己所用，然后套用在在不同的排列组合的公式之下产生各种各样不同的效果。
符修的身体是笔，体内的灵力是墨，符修之间的强弱，除了比谁写的快、写的好之外，还要比谁会写的花样多。
若是只认识个赵钱孙李，周吴郑王，一二三四，甲乙丙丁，是没有办法和人家熟读四书五经的哥们儿比作诗的。
……
沈卿秋伸出两指并齐，在身前绘了个由七个符印组成的符笺。
“周师兄，请。”
所谓文斗，顾名思义自然要比武斗斯文一些，由一人出题，一人来解，如此往复，直到其中有一方被难倒为止。
传说是从人间那些文人处学来的法子，虽然不一定有武斗观赏性那么足，但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却更有技术性。
周旭冷哼一声，他眯眼上下扫了扫，便同样伸出两指将沈卿秋的符笺解了。
“你当我像你那般天天游手好闲么？”
他分出一丝灵力凝聚于指尖，开始了自己的回合。
文斗的规矩是出题人可以有充分的时间绘制符笺，且不可由外人打断，所以相比于武斗中的符笺更加侧重效率来说，在文斗出场的符笺所追求的便是单纯的难度了。
周旭屏息凝神，台下众人也不做过多言语，直到他额头渗着细汗完成了最后一个符印之后，才重新有了议论的声音。
看着下方那一双双惊讶的眼神，周旭的嘴角又一次翘了起来。
以沈卿秋那三瓜俩枣的修为不要说解，只怕是能认全都要烧高香了，这可是他从藏书阁泡了七天七夜才学会的符笺。
面对着沈卿秋脸上思索的表情，周旭冷笑一声，尖刻的说道：
“你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还是别拿出来了，我早说过——”
话音未落，他那华丽的符笺已然烟消云散，在众人眼前化作一片纷飞的淡蓝色火星，随风而逝。
空气好像凝固了一般，仿佛所有人都没有回过神来。
“那么接下来该我了吧？”
沈卿秋耸耸肩，漫不经心地掀了掀眼皮。
——照本宣科也要有点限度才对吧，你这直接照抄书上的例题，当大伙儿没读过书么？不说换换符印，最起码换一换位置也好啊。
他还记得周旭这符笺记录在哪本书的哪一页上，只不过……书是好书，就是读傻了。
大约十息的功夫，沈卿秋又照着周旭绘了一个“几乎”一样的符笺出来——当然，这个“几乎”是他自己的说法。
“你……”
周旭深呼吸了好几口，半信半疑地看着眼前比自己那符笺扩大了三倍有余的玩意儿。
“你不会是乱画的吧？”
他仔细打量了半天，最多只能分辨出与刚才那符笺相似的三分之一，至于符笺的其他部分几乎毫无头绪，于是乎便沉声对沈卿秋说着。
“你别管，你就说你能不能解就完事儿了嗷。”
沈卿秋非常友好地笑了笑。
周旭说的没错，他确实是乱画的，在他刚才那符笺的基础上乱画的，加了一些可有可无的增益符印，又在启动前后加了两个属性变换。
这种事情就像是沈卿秋记忆中的中学课堂，数学老师在讲台上吐沫横飞，一会儿让大家看他怎么变形，一边让大家看他怎么打开，一会儿又让大家看他怎么消失。
而周旭便是那个被叫上了讲台的幸运儿，在一众同学的注目下抓耳挠腮的思考人生。
“你这明明就是乱画的，乱画的又怎么会有解？”
周旭又看了一会儿，不屑一股的凛声道。
……
“对啊对啊，这符笺根本就没见过。”
“排列的方式也不对，前后属性相冲，根本不可能启动啊。”
“我估计周旭师兄说的没错，就是那家伙根据师兄的符笺随便乱画的，以为只要解不出就赢了呗。”
……
对于台下的窃窃私语，沈卿秋自是听不真切的，但是他也能从他们的表情上猜出他们在说什么。
符笺的解法他确实不知道，但在这个场合他不需要证明这个东西有解，他只需要证明自己这符笺能启动就行。
能启动，就代表是对的。
沈卿秋也不多做言语，他伸出手指，凌空依次点亮了那符笺上处于不同位置的几个符印，然后轻轻挥手，将符笺整个倒了过来。
下一刻，整个符笺像是有电流闪过一般的跃动了一下，然后从中心隐隐向外流出了一道道湛蓝色的灵息，将所有符印串联了起来。
随后符笺上的符印依次踏缩至一处，化为一道湛蓝色虹光直冲天际，将遮蔽在空中的云彩染成了海洋一般清澈的蓝。
“所以，周师兄，我画的对么？”
沈卿秋看着略有些呆滞的周旭，笑眯眯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