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等神秘的清倌人，出来微服私访的唐大小姐肯定是要看上一看的。
奉上金银，负责陪客的侍女将她们带到了顶楼，这里就要比下面几层安静的多，站在走廊完全听不见房间中的动静。
顶层的雅间也不多，能待在这里的全是怜仙楼头牌，可以消费起她们的客人身份往往也不一般。
唐悦甚至还看见了几个有些眼熟的身影，不是那些贪官污吏，而是站在帝国这边的可用之才。
“有意思，那些家伙也会来休闲场所。这下可以证明人都是需要放松的吧？”
女帝调笑了一句，推开雅间的木门，昂首挺胸走了进去。
屋内，装扮的颇为典雅，没有俗气的金银财宝，多的是花草字画，虽不是出自大家之手，细看也很有几分神韵。
袅袅熏香升起，味道不浓不淡，好似一场春风细雨，能够洗涤人们身上的疲惫。
古香古色的屏风隔开了内屋和外屋，屏风后方，隐隐可见一位身姿绰约的女子坐在古筝前，缓缓弹奏。
唐悦没有出声，席地而坐，静静听着曲子。
弹奏者的水准无疑是极高的，曲调时而轻如耳边呢喃，时而如低声哀述，时而激昂顿挫，时而峰回路转。
即使不懂音律的人，也完全能体会到曲声中包含的复杂感情。
一曲终了，屏风后的人开口道。
“请问，婉儿弹奏的这曲如何？”
她的声音动听，比黄鹂儿还要清脆，有着豆蔻少女的甜美，又有二八年华的娇嗔，听一句就会留下深刻的印象。
不见其人，只闻其声，都能给人一种“这钱花得真值”的感觉。
“好听，”女帝鼓了鼓掌“说一句在洛城中难逢敌手也不为过。”
“多谢夸奖。”
江婉儿回了一句，还是那般语气，既没有让人感到生疏，又不会过于亲近，仿佛二人之间永远隔着一道屏风，只能远远看着，不可真真切切的接触。
唐悦知道是自己的回答，没能令怜仙楼最好的头牌清倌人满意，于是笑了笑，继续说道。
“好听是好听，可弹奏者却好像并不开心。整首曲子虽是柔弱的风格，细细听来又带着一种不屈的精神，仿佛长在悬崖峭壁上的花草，任凭风吹雨打也不愿就此凋谢。”
屏风后的身影，明显动了一动。
“让客人见笑了，”女子起身，双手置于腹前微微鞠躬道“婉儿不应该将自己的情绪带入演奏之中的。”
“我倒不这么认为，”女帝微笑道“一首曲子若是不包含演奏者的心意，就只不过是一堆空洞的声响罢了。”
“是么？看来您也是一位大雅之人。”
江婉儿轻声道。
“略懂，略懂……”
其实女帝压根就不懂音律，顶多分辨一下好听还是不好听……可她懂人心啊。
都已经卖身成为清倌人了，人生怎么可能一帆风顺啊？心里有苦，那只要像上面那么说，十有八九是没错的！
“听闻婉儿姑娘不会随意见客，”获得了人家的好感，唐悦图穷匕见，暴露出自己的真实目的，问道“不知在下可否有机会一赏姑娘的美貌？”
钱都花了，今儿说什么都要见上一面！
“您为什么想见婉儿呢？”清倌人柔声道“即使隔着这层屏风，不也无法阻碍我们对音乐的欣赏吗？”
“因为我好色。”
唐悦直截了当说出了心里的想法。
屏风后的身影怔了一怔。
“我这人十分诚实，”她怕对方没听懂，又解释了一遍“好色就是好色，不给自己找借口。”
“……恕婉儿见识浅薄，您不是一位女子吗？难道身份是假的？”
“不，是真的，”女帝双手一摊“可能你比较宅，对外界的变化了解的少，最近在洛城中发生了一件大事……”
“婉儿知道的，”对方顿了顿“新登基的女帝当众宣布自己喜欢女子，并纳了洛城第一才女李诗情为妃。难道说您……”
“没错，我以女帝为榜样，决定大大方方表明自己的想法！”
唐悦竖起大拇指。
“……”
虽然看不见对方的表情，但女帝猜测婉儿姐姐现在的状态应该是介于“你逗我呢吧”和“今天好像撞到鬼了”之间。
“可是，你这样坦率表达想法，难道就不怕我避而远之吗？”
江婉儿好一会才继续开口道。
“那你想让我故意隐瞒自己好色的事实去接近你吗？”
唐悦反问道。
屏风后的人影沉默了更长的时间。
“您说得对。”
然后，怜仙楼的最红头牌清倌人，慢慢打开了屏风，轻移莲步，来到了她的跟前。
冰肌玉骨，雪发蓝眸，唐悦看过去的第一眼，竟生出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仿佛对方不是切切实实存在的人，而是编造出来的虚幻投影。
她看上去比影姬年龄稍大一点儿，面容是极美的，天生带着脱俗出世的气质，仿佛云中仙子，入凡谪仙。
她身着一袭青、白、粉三色交叠的长裙，头戴檀木钗子，酥胸挺立，腰如柳枝，曲线毕现，却不会让人觉得媚俗。
虽说家里藏着的美人也不少，李诗情、影姬，就连还没长开的莲，也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水准，可单纯论魅力，江婉儿无疑在所有人中排名第一。
什么情况啊！这么漂亮的美女为什么没有送进皇宫里！底下的人都是一群饭桶吗！
“就着你这张脸，”女帝毫不客气的说道“我都能干掉三大碗米饭！这钱花得超值啊！”
“您果真是风趣幽默，”江婉儿掩嘴笑道“不知该如何称呼您？”
“乐糖，”女帝咧嘴笑道“这个名字是不是很甜？”
“是的，就和您的长相一样，甜美动人。”
无需吩咐，清倌人伸出藕臂，将坐在地上的少女扶了起来。
“哈哈，我知道你这是客套话，谁看我第一印象基本都是不良少女……”
唐悦先是大笑，接着又变得情绪低沉。
“这一点就连把头发扎起来都没有变。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一路走过来都没有人敢找我麻烦的。话说我看起来有这么凶吗？扶老奶奶过街都会把老奶奶吓倒……”
“呃……”
纵然见识再多，怜仙楼头牌此时也有点脑袋懵圈。
“嘿嘿，逗你玩的！都露面了，是不是该来个全套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