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西斜。

昏黄的日晖整整齐齐的洒在了窗棂上,将观星阁外一颗秃枝梧桐的落影,打在了床榻上姑娘的脸庞上。

从一大早睡到这会儿的祝璇月悠悠醒来,迷迷糊糊地坐起身来揉了揉眼睛,目光呆滞地看了看四周,伸了一个懒腰。

“喵~~~~哈……”

昨晚与沈安年并辔而行的记忆,在她脑海中逐渐苏醒。

清醒过来的一瞬间,祝璇月就像是撒娇的小猫咪一样,趴在软软的被子上就打起了滚来。

“我是世子妃了耶!嘻嘻嘻嘻……”

在昨晚入京之后,那两个飞鱼卫一声“恭迎世子妃回京”之后,她那个心呀,简直就如同是沐了春风的小花一样。

幸好她当初没听她老爹的,留在祝家堡当小祭司,而是从家里偷来了祝氏玉符,独自一人远赴了汴京城。

大富大贵的将来在等着她!

“嘿嘿嘿……”

而且大富大贵还不是那种嫁给了一个富老头才获得的,而是嫁给了一个好俊好俊,性格好温柔,对她好好的俊哥儿~~

祝璇月滚床的动作一停,回想了一下沈安年的脸,瞬间脸颊就通红一片,将脸埋进被子里,用光着的小脚丫拍起了床。

啪啪啪——

虽然根据她的谶纬术所占卜的,她以后要给世子殿下生六个孩子,但是世子殿下也说了,会等一年时间再娶她过门的。

那她自然也不用担心被世子殿下霸王硬上弓了。

这一年的时间,她只要好好练武,多吃点让身子结实一点,到时候也就不怕床塌了。

想到这里,祝璇月立马就想要进皇宫借世子妃的名义,去沈家的武书阁内找一本强身健体的功法来练,可抬起头来,看见昨晚她裹着的那件狐裘披风就在床边,就立马把练武的想法抛之脑后,抓起披风将脸埋了进去,猛吸一口气:

“吸——世子殿下的味道……嘿嘿……”

深深吸了吸披风之后,祝璇月才满足地坐起身来,从床榻上跳了下来,在脸上挂上了一抹完全不符合她外表的老成,而后换上一身拖地的浴衣,独自往监天司后方的天然温泉而去。

今天早上回来之后,祝璇月太困了,于是就将画舫上的被老鸨穿上的衣服藏在床底,倒在床上就直接睡了。

几天没洗澡,身上可是黏糊糊的……

如果一会儿世子殿下要过来,那她可得香香软软的,要不然一会儿被世子殿下嫌弃了可不好。

祝璇月独自来到温泉,一步一脱衣,而后从石头铺边的温泉旁滑入水里,靠在边缘仰头看向远处的落日黄昏,眼睛也眯成了一条缝隙:

“世子殿下……嗯,一会儿去找监天司的侍女们要点针线,我给他做个香包。嗯,就这么定了……”

然而,也就是祝璇月在享受着泡澡和幻想的时候。

一连串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却惹得祝璇月眉头一横,急忙朝着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捂住自己身子:

“谁?!!”

然后就看见,浓郁的水雾中走出了五个身着皇宫宫女服饰的女子。

祝璇月看着五人,莫名有些害怕,问:

“……你们有什么事?”

为首的宫女颔首致歉,而后一声令下:

“动手!”

随着这一声之后,周围另外四个宫女便走上前来。

祝璇月当即退后一步,怒道:“你……你们干什么?本道可是监天司司命。”

“是,我们知道。”

“我……我还是世子妃。”

“我们也知道。”

“那你们……呜呜呜……”

祝璇月还没说完,为首的宫女就用红布塞到了她的嘴巴里,然后让与另外四人一同,将她从温泉里扯出来,放在了她们准备好的一个红被子里滚圈裹了起来。

接着,那宫女又从温泉外面叫来了一位身材高大的宫女,把祝璇月扛起来往外跑了出去。

这个时候,祝璇月才终于明白她好像又被绑架了:

“吸——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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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世子府内。

与祝璇月一样,从天还未亮睡到这会儿的沈安年,此刻一脸无语地坐在寝殿的梳妆台上,让着府内的周嬷嬷帮自己更衣梳面。

无语倒不是因为周嬷嬷给他梳的发型很难看,而是此刻杵在他一旁逼逼叨叨了已经有一炷香时间的贾公公。

贾公公此刻哭得泪流满面的,眼角肿的红红的,像是抹了毒辣椒一样:

“哎呀,殿下,您就别这么慢悠悠的梳面更衣了,您就算不穿衣服进宫,陛下也不会说什么。陛下可等着见您最后一面呀。”

“……”

“真的,陛下快撑不住了,已经病重到连陈御医都束手无策了。若是晚一会儿,指不定陛下他就……呜呜呜……”

“……”

沈安年全程没有理他。

刚刚他睡得舒舒服服的,贾公公就跟天塌了一样冲进他寝殿里,一个劲的和他说“陛下快不行了”、“陛下真没多少时辰了”,搞得就像是他老爹这个天人境的武修要驾崩了一样。

“贾公,我又不是不去,你再在这抹鼻涕,我拿刀给你砍了信不信?”

听到这话,贾公公脸上神情瞬间一变,笑道:

“哎呀,殿下您早说您要去嘛。奴才之前还以为殿下您不愿意,来之前,还特意在脸上抹了一点毒辣椒……”

妈的,那老头子……

沈安年心里骂了一句,沉默了一会儿,反问道:

“贾公知道狼来了的故事么?”

“狼来了……”贾公公托着下巴回想了一会儿,笑道,“当然知道。”

沈安年愣了一下,问:

“那你觉得老头子……”

“殿下,这不是您一直不进宫见陛下,陛下才出此下策嘛。而且您也知道的,陛下当年在战场上胸口中了北寒的毒箭,自那之后,诞下的子嗣十仅存一……您就是其中的‘一’。”

沈安年见贾公公开始打感情牌,连忙抬手止住,让他别说话了。

可转念一想,突然又发现有些不对劲:

他依稀记得“狼来了”是出自他上辈子的《伊索寓言》啊……

这世界哪来的《伊索寓言》?

该不会是……

“贾公,你是从哪儿听得狼来了的故事?”

贾公公笑着回应道:“自然是《玄剑话本》呀。”

“《玄剑话本》?”沈安年愣了半天,问,“谁写的?”

“出自柳月谷玄剑门掌门之手,里边的故事通俗易懂,又有几分道理。据说是玄剑宗掌门为了教育门内年幼弟子所写,在江南那边卖的挺好的……前些日子还流进京城了,殿下说的,奴才还以为殿下知道呢。”

“只是听说过而已……”

沈安年看着镜中的自己,此刻也不知道自己该作出怎么样的表情,只得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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