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伤成这样？”
作为从小娇生惯养的小姐。
杨语冰还从未向如今这般搀扶着一个虚弱不堪的家伙踱步行走在街道之上。
换做是以前，那可都是杨语冰被别人扶着背着带着的。
“不打紧……”
顾意擦掉嘴角的血渍，冲着这个不知道为什么冒出来的杨家小姐没齿浅笑。
他不敢弄出太大动静，免得把这位温室里的花朵给吓一跳。
“什么叫不打紧，都吐血了欸！”
杨语冰翻了个白眼，这书呆子除了有点真才实学之外，里里外外都突出一个轴字。
明明一眼就能看出大问题的东西，愣是要装作大事化小的样子，怎么可能嘛！
她总觉得顾意应该学一学自己，别那么呆了，有的时候就是得要任性一下子才行。
“诶哟！小姐，你跑到哪里去了！”
没等二人走多远。
自打参加曲请文会以来就好像全程置身事外的杨家人很快便循着味儿找了上来。
眼见着杨语冰身上那靓丽的衣裙都沾染上了鲜血的痕迹。
此前还在车马路上要挟顾意说小姐有什么闪失就要灭其九族的光头当即摁着刀就跑了上来。
说什么也要直接把虚弱到脸色苍白的顾意就地正法了。
奈何这家伙没走多远，就被杨语冰一记冷哼给直接钉在原地：
“你想干什么？”
她的声音很轻。
却偏偏像是天下降下的一枚铆钉，如雷贯耳，刺得侍卫不敢动弹分毫。
“书呆子是我朋友，你想干什么？”
杨语冰再次重复了一遍。
就已让那人单膝下跪，双手抱拳道：
“属下糊涂，望小姐见谅！”
杨家小姐无视了这人的请罪，只是带着顾意绕过了光头，回到了自己不论去到哪里都会开上的马车。
整个过程。
光头一动不动。
生怕随便一步走错，就换来某种灭顶之灾。
杨语冰一直以来都像是个调皮的小孩子。
也正是因为有这样不着调的主子，杨语冰那一脉才整个活得像是人间大聪明，乐子人一样。
可一旦当杨语冰认真起来。
她从骨子里涌现出的那一缕威严，全然不弱于四大家之中任何一个年轻后辈。
甚至犹有过之。
只是单纯不争；不是不争气。
“嘿咻。”
杨语冰将顾意放在了那个华贵迥异于一般人的马车座位上。
在杨家的大型马车上，甚至有一张床能够让一米八几的顾意随心所欲地躺着。
“你这书呆子还挺沉啊！”
个子小小，但体内力气却是一点不弱的杨语冰捂着自己的肩膀，前后晃了晃。
“我还有要紧事做，你放我出去……”
尽管脸色依旧虚白，但在找到林妙菡之前，顾意一刻都不愿休息。
只是白羽那边的突然袭击耗空了顾意当下所拥有的一切体力。
以至于哪怕当顾意还有一次文道武技的借神之法，光靠现在他也很难掀起什么波澜。
“行了你这个书呆子，都这样了还逞什么强嘛！”
杨语冰没说什么，只是从一旁的盒子里取出一枚赤红色的丹药，用拇指将其不费吹灰之力地摁进了少年嘴巴里。
“你说说，连抗拒我这么个弱女子都做不到，要是我告诉你我喂你吃的药是毒药，你怎么办？”
感受着自喉间涌入五脏六腑的暖流，顾意知道杨语冰这小家伙就是在过过嘴瘾而已。
“我相信你。”
所以顾意凝目在杨语冰的身上，一字一顿地回答道。
似乎是从未体验过这般滋味，杨语冰一时语塞不知说什么。
属于是她嘲讽力度拉满，结果还没说上两句呢，就被对方用真诚把话全都塞回去了。
这个书呆子……
杨语冰气得牙痒痒的。
不知道为什么。
反正从来到宁广镇并且遇上顾意之后，杨语冰一直以来的小姐霸气就没怎么顺利过。
过往的骄横在顾意面前，那是一点都用不出来。
“相……相信我，我跟你很熟嘛？你就相信我？”
玲珑身材的杨语冰双手抱胸，气冲冲地嘟起嘴巴。
“本小姐才跟你这个书呆子见过多少次，你就真不怕我害你啊？”
看着气鼓鼓的小女孩。
顾意无奈地笑了笑，伸出手，赶在杨语冰下半段话还没说完的时间节点，揉了揉少女的脑袋。
“你是个很好的人，不会乘人之危的。”
噗！
恍惚间。
杨语冰只觉得自己的脸颊莫名喷出一股热气。
炽热的暖流冲上脑海，反而给这位少女带来了几分盲目的感触。
她怔怔地看着眼前那个居然敢突然对自己动手动脚的书呆子，嘴巴微张却迟迟说不出几句话：
“你你你你你……”
“行了……”
顾意没等杨语冰把话说完。
尽管他已经猜到了那一瞬间的内容大概就是痛斥这么个书呆子的不识好歹。
“我得……去忙活一会儿了……”
双脚略显颤抖地站起来。
顾意搀扶着一旁的栏杆，小心翼翼地就要往门口走去。
“喂！书呆子！你真当我这里随便来的是吗？”
杨家小姐已经受够了这看上去像是被重视，却又怎么都占据不到主动权的感觉。
她跨步来到顾意的面前，双手叉腰，难得找出了少有在顾意面前表现的骄蛮：
“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朋友？”
实话实说。
顾意还从来没思考过这个问题。
从相遇以来。
顾意似乎都将杨语冰，包括其所代表的杨家当成了扩充底牌的条件。
至于人……
他没考虑过。
见着少年的迟疑。
心里已有答案的杨语冰啧啧嘴，满是失望地摇头道：
“你这家伙，真是一点都不拿我当回事啊！”
“额……我没这个意思……”
顾意刚刚开口，结果就被杨语冰轻轻打在胸前的一掌给强行打散了话头。
“你知道吗，书呆子，我从来都不在乎这次的曲请文会；外人常说我们杨家基本都是什么都不在乎的乐子人，我觉得他们说得很对。”
杨语冰带着顾意到一旁的凳子上坐下。
“这一次的曲请文会，杨家除了我，都没别人来，我就是想来看看这次的文会又会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冒出来。”
“说真的，我一开始就没有对这文会抱多大期望，毕竟这么多年来，这文会也都很无聊。”
“如果没有遇上你这个书呆子的话，或许我昨天就走了。”
“只是你写得那首诗确实不错，虽然比起雪中还差了点，但也的确比那群老东西写得好了。”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示好。
顾意直接愣了一会儿，意识瞬间的空白让他一时哑然。
只是这小妮子。
到现在还不愿相信那本小说的作者就是顾意嘛？
“不过像你昨天说的，行路难；像你这样什么都不愿意跟朋友说的，全部都拉在自己身上的书呆子，当然难了。”
说着。
杨语冰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顾意的眼眸：
“所以，书呆子，不如相信我一次，告诉本小姐究竟发生了什么，好让本小姐帮你一把。”
这一刻。
她就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