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屯了这么多久,这一套下去主公必死啊!可惜了。”原本运筹帷幄的顾皓宇带着些遗憾,把手里的三张【万箭齐发】和两张【决斗】连同剩余几张基本牌用力甩在位于宿舍正中央的方桌上。
翻开同样是“反贼”身份卡的许若云伸了个懒腰,起身走向卫生间,嘴里还不忘念叨:“主公死不死不知道,反正我得先被你的AOE搞死。”。
“阿宇,今天轮到你收拾了,记得放我柜子里。”李志泽懒洋洋地把剩下的几张牌丢进乱糟糟的牌堆,漆黑的寝室里开始有攀爬床铺的吱呀响动。
“好吧好吧。”
楼道外依稀还能听到几声大叫,而整间宿舍在一阵各上各床的骚动后逐渐被平静所笼罩。
“都睡了?”仍保持熄灯前的姿势躺着的钟北打破了房内死一般的寂静。
上铺传来扭动身体的沉重声响:“十二点都没过,那么早谁睡得着啊。”
“后天要调位置你们知道不。”
“嗯?调位置?你怎么知道的,”躺在离他最远床位的顾皓宇也耐不住寂寞,加入到对话中,“那咱还是同桌?”
“没有,我被换到苏白旁边了。”
“这样的话,坐我旁边的岂不是个女生?”
“不是,我记得好像是若云。”
“小说看多了吧,肯定是男的跟男的坐,女的跟女的坐呗。”李志泽附和道。
“别说了,我给调到最后一排去,老惨。”刚从洗手间出来的许若云听到他们的话,忍不住插上一句。
“那我岂不是也……那种事情不要啊。”
也许是声音过大,宿管由远至近的脚步从门缝渗入寝室,意识到情况不妙的几人随即中断了对话。
“走了吗?”
“应该吧,声音小点儿。”
大约过了一分钟,直至脚步声完全消失于走廊深处,流入耳中的仅有来自阳台空调外机的微微响动后,他们这才得以继续原先未尽的话题。
“聊到哪来着。”
“忘了。”上铺只回应以短短二字。
“怎么那么健忘,胖子你不会这两天回去冲多了吧?”嘲弄般的声音来源既不是来自顾皓宇,也并非许若云,而是趴在前者下铺的一个瘦小男生。
“说屁呢陈烨,你特么才冲多了。”意识到话中词汇的含义后,房间内又被伴随哄笑的快活气儿填满。
“嘘——小声点,”已有几分困意的钟北提醒众人,想着要不做点什么来消磨时间的他提议道,“还是睡不着,要不咱轮着唱会儿歌?可以的话我就先打头了。”
没等其他人回应,上铺又叫道:“不会,滚。”
“话说你们觉得咱班上哪个女生最好看呢?”刚才还在拿李志泽开玩笑的男生突然开口。
“又是这种弱智问题,我记得初二刚住校那晚你也是这么问的。”
“胖子你还真别说,那天聊的最嗨的不也是你,说吧,来到一班以后又看上谁了。”
“切,我可对女色不感兴趣。”
“说的跟真的似的,”陈烨故意拖长音调,“这回我可是认真的,要不这样,我先来,坐苏白旁边那个女生怎么样。”
短暂沉默过后,清一色的嘘声盈满房间,不过无人提出反对意见。
“也不能这么说吧,我的评价是,若云前边儿那俩长得就都挺好看的。”渐入话题的李志泽低声反驳,但在寂静的夜中显得格外清晰。
仿佛得逞般的陈烨嘲笑他:“哦吼吼,原来你喜欢偏文静类型的妹子啊。”
“我哪敢,而且她们中的一个可早就被咱寝室里的那谁看上了,你说是吧阿宇?”胖子涨红了脸,意图转移话题。
“来来来,李志泽你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顾皓宇坐起身朝他摆手。
“原来阿宇喜欢安然?那可,可真可怕。”许若云如获至宝,毫不遮拦自己的笑意。
“是她同桌啦,”一直保持沉默的钟北纠正,“不过你刚才说的可怕又是?”
“没什么,就是感觉她有点……怎么说呢,我看白帆平常对她总是唯唯诺诺的。”
“啊?原来她跟白帆不是男女朋友关系吗?”陈烨发问。
“这是从哪看出来的,不过要我说,确实有点像,但之前问白帆的时候,至少他说不是。”
“钟北你觉得呢,我记得你跟阿宇可都是二中的,有没有和他俩同班。”正上方的床板被敲了两下,丢来的是胖子的疑问。
“应该不是吧……”虽然他从注意到安然那天起就时常见到二人共同上下学,不过依据他毫无经验的判断,顶多能用“青梅竹马”这一词汇来形容那种关系, “问林梓杨吧,他初中和白帆他们同班。”
“大概…也许…可能没有……反正我也不清楚就是了,”侧躺在与钟北仅有一道之隔床上的男生听完,只是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作出回答,“不过…好像中考前一天有人找安然表白过,那天下午我走的晚了点,刚好路过,还瞥了几眼,后面好像被她骂了一顿。”
“谁?”除去钟北,寝室里的其他人几乎同时发问。
“……我怎么知道……”
不是吧,那天真被人看见了,早知道就不该……但切切实实做过的事已成无法挽回的定局,钟北像条刚被锄头从泥土当中刨出的蚯蚓,不停扭动着身躯,好在幅度并不大,加上熄灯以后的寝室伸手不见五指,没人注意到沉浸在回忆里不住深感尴尬的他。
不行,得再换个话题。
“说到白帆,他搞的那个社团你们后来有加吗?” 过了会儿,他平淡地将话题扯向其它。
“这不明知故问,”顾皓宇愤愤回应,似乎在为他把自己那破事捅给上边已经开始打呼噜的那位的行为而深感不满,“那个表要填的信息还挺多,之后该不会因为这种东西泄露个人信息吧。”
“怎么会,表格最后就交给上面随便看下而已,我看德育处那群人应该也不是特别想理这种事,连指导老师都只是临时派了一个。”同样睡在上铺的许若云看着胸有成竹。
“表?什么表?”钟北完全不知情,他只记得自己在入群后就改了个群昵称,之后便再没注意群内消息。
“就是群公告里那张,”若云若无其事地解释,“钟北你也要来吗?明天早上去找副会长填表就行了。”
话音刚落,质疑声又从顾皓宇口中脱出:“看你那么懂,我还以为你是副会长。”
“说到这儿就来气,本来都跟白帆说好了,结果又给别人。”他翻了个身笑骂道。
“别人,谁啊?”
“安然咯。”
“嘿,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怀疑他俩是不是真的……”
“谁知道呢。”
房内仅剩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瞎聊,钟北目光所及的木质床板上方,每隔不足十秒便能听到持续一到两秒呼噜声,每次都比先前的更发响亮,他对它的感知也由“飘进”化为“流入”,最终成了“炸向”,夹杂时而出现的几下砸吧嘴,声声入耳,不胜其烦的他恨不得直接掀起供对方沉沉鼾睡的床板,再狠狠朝其脸上连扇巴掌直至醒来,但理智迫使躯体默默躺着,思考 明天该怎么办。
真要找她吗?有了之前失败的例子,这次她该不会直接不搭理我吧,要不还是算了,可如果连这种事都怕,那自己和初中时又有什么不同。
还没想出比较完善的办法,他就在富有规律的呼噜声和不知道是谁的小声咒骂中睡着了。
高一的生活跟初中没什么两样,这是钟北在近一周还算宽松的课程安排中所得出的结论。当然,如果再过个半年,领略过周六同样满当当的课程、如山一般的作业以及因选科而导致在成绩排名上的激烈竞争,他就会觉得自己当时的想法是如此可笑,也许还会咋呼着与一学期前的自己划清界限,就像现在的他早已在心中同初中时期的自己速速“切割”那般。
学习氛围倒是变了很多。
他依稀记得初三那会儿,直到教室左前方挂起由几张硬纸板和附着磁铁的数字卡面所组成的“中考倒计时”,那个平时闹哄哄的班级才算消停了些,而现在即使是下课,耳边也听不到几声讲话,不过倒是多出两三个趴在桌上的同学。
差点忘了,社团申请表还没填,他急忙起身,小心翼翼地穿过不算特别宽敞的过道,走向白帆的座位。
经过早上醒来后长达五分二十七秒的思考,他最终想出这个过于简单,以至于让他怀疑自己昨天晚上智商有问题的办法:找眼前这个“会长”要一份表不就得了。
“喂,安然,还有多的打印表吗?咱社团有新人了。”见刚于昨天傍晚才正式获得审批的社团马上有了办社后的第一名新成员,白帆连忙招呼前面还在做着上节课笔记、留有齐肩长发的少女。
“我这儿有笔,过来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