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琪希视角】
“老师……”
艾莉丝一边颤抖着握住洛琪希未拿魔杖的那只手,一边咽下唾沫,鼓起勇气小声说道:“老师!请与我合为一体吧!现在再不做就再也没机会做了,拜托!”
艾莉丝!!!
就算被生死关头的压力刺激到了,现在压根不是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啊!不不不,这么一说更怪了,说得好像以后有机会就真的要这么干一样!怎么可能跟艾莉丝……怎么可能跟女孩子干这种事啊啊啊!!!
洛琪希被艾莉丝突如其来的发言呛得双脸通红,正要发作的时候才突然福至心灵,意味到艾莉丝说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再做一次?”
“再做一次!”
说的当然不是什么令人脸红耳热的旖旎展开,而是距今似乎已经很久又似乎没那么久时,洛琪希作为艾莉丝的便宜家庭教师,引领艾莉丝正式踏上魔道之途的那一天——
洛琪希字面意义上贴身引领着艾莉丝,引导的不是舞步而是魔力的流动,让艾莉丝在人生之中第一次咏唱出「水弹」程度的魔法。光是观看、模仿和独自品悟就能迈出从零到一的那一步?「魔法」绝不是如此廉价的奇迹!而魔法教学的 Lesson one,相信魔法,将身体交给魔法——学生真正去相信的,其实是那个哪怕冒着自身烧伤神经甚至暴毙的风险,也要对自己言传身教的老师吧!
那么,艾莉丝偏偏在此刻重提此事,其理由已经不言而喻了——
“我看不见!老师,我明明在「狼之谷」都能看见,在这里却看不见了!这个家伙的弱点也好,魔力的流动也罢,光凭我是看不见的!”
艾莉丝一边警惕地瞪着无数张人脸似笑非笑,张牙舞爪的「永恒」之恶魔,一边凑近洛琪希的耳边小声地说道:“但是,老师你魔法更厉害,你能‘看见’更多的东西吧?呐,你已经在‘看’了吧?”
洛琪希轻叹一声,无言地点了点头。魔眼的秘密还未正式透露,但现在绝不是藏私的时刻。
“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的魔枪已经无法装填魔弹了,但是还有普通的子弹!而且有一共整整十五发!我只需要幸运一次就中奖了呀,我就不信这个狗○○○的恶魔能次次都中奖!”
艾莉丝说到这里,才深吸一口气,以充满决意的声音说道:“所以,老师——现在,在这里,拜托再次跟我合二为一吧!让老师成为我的眼睛,让我成为老师的武器!”
“噫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艾莉丝的话语,终于被地狱深处大合唱一般的凄厉笑声打断。刚才「永恒」之恶魔从市民尸堆升起以后,就一直没有作出什么攻击性的动作,仅仅撂了两句狠话。然而现在,恶魔体表的每一张脸都在开口大笑,比哭更难听的笑声占据了所有声部,甚至令人怀疑这也是恶魔的一种攻击——
“友情,羁绊!友情,羁绊!友情,羁绊!噫哈哈哈哈哈哈!”
「永恒」之恶魔越笑越嚣张,甚至字面意义上从草地上站立起来,像一个小孩子一般开心地上下蹦跳,用着几十上百条人腿:
“对味了哥!就是这个醍醐味啊哥!接下来就是那个了吗,发出 kira ✨ kira ✨ chinglinglinglingling 🌌 的妙妙光线,合体!变身!然后喊着什么友情啊羁绊啊就冲上来了,来一发必杀的光线!哦哦哦,感动到了呜噢噢噢噢!我也来应援一个吧!我来合唱变身的背景曲——¡°ÑÛÇ°¾ÍÊÇÐüÑ¡£ÊÇÏòǰ̤³öÒ»²½µø¸ö·ÛÉíËé¹Ç£¬»¹ÊÇÖ¹²½²»Ç°ÈÃÖÚÈËÈèÂÊÇÄãµÄ×ÔÓÉ¡±!!!!!”
实锤了!
「永恒」之恶魔的一大攻击方式就是以噪音为媒介进行精神污染!
既不恶魔也不魔法,随便凑齐几百个存心报复社会的家伙说不定能唱得比这更响亮!简直就像用不可见的大手糊着屎一把招呼过来,正常情况下当然要退避三舍,可被困在这狗屎结界里以后,不就已经退无可退了吗!
“上吧!”
“哦哦!”
被恶魔的阿鼻叫唤折磨得火冒三丈,洛琪希与艾莉丝在这一瞬间再也不作他想。跟第一次面对面贴身时的位置不同,洛琪希绕到了艾莉丝的身后,身出双手无比牢固地环住艾莉丝的腰腹;她拼着自身魔力过于踊跃导致的剧痛,一边拼命压榨着魔眼的潜能,尝试在裂开的视野之中看出恶魔的破绽,一边与艾莉丝全身的魔力接驳;而端起了魔枪的艾莉丝,短暂地分享到了洛琪希的视野,视野之中所见的是——
“救命啊……”
不可能?
“好痛苦……”
怎么会?
“艾莉丝,艾莉丝……你没事吧,你在哪里……”
洛琪希分享的视野里,穿透层层堆叠的尸块,这之中掩藏着还未消化的活人!
他们一息尚存但却生不如死,双手双脚的末端都在融化,脊背长出气生根一般的肉条彼此缠绕。而正面看过去的轮廓也好,面孔也罢,看见的那一瞬,艾莉丝几乎为之心肺停止……
绍罗斯,艾莉丝的爷爷。菲利普,艾莉丝的爸爸。希尔达,艾莉丝的妈妈。
那些本来喝下魔药陷入假死,安顿在棺材里的艾莉丝的血亲,一个个出现在了「永恒」之恶魔的腔体之内,恢复了意识,回到了名为现实的无上酷刑——
“艾莉丝,快逃……”
像是家人之间的心有所感,艾莉丝看过去的那一瞬间,菲利普费劲地对着这边别过头来。在艾莉丝此刻的视野里,菲利普在流泪,那是眼球融化时流淌的浆液;他的双唇动起来都犹如举重一般艰难,但却已经足够靠魔眼的视力,还原出菲利普艰难的话语:
“不要……报仇……艾莉丝,你要活下去……去我再也去不到的地方旅行……去看我……再也看不到的……风景……”
而希尔达更是无助地挣扎着,被折磨得痛不欲生。这个软弱了一生的女人,最后的一次倔强,仅仅是为了在被痛觉压垮一切理智以前拼命挤出一丝遗言:
“艾莉丝……妈妈不该强让你当大小姐……妈妈对不起你……你的翅膀硬了,你有主见了,这才是成长成了淑女……妈妈我有你这个女儿,真的很……开心……”
艾莉丝此刻的所见所闻,全部来自洛琪希的分享。而此时此刻,洛琪希的心中只有无尽的心痛和后悔!此刻无需多言,仅仅是洛琪希与艾莉丝魔力接驳的程度稍微浅了一分,艾莉丝便理解到自己的老师想要蒙住她的双眼保护她——
“不要停!!!”
艾莉丝从牙缝之中挤出哭腔:“老师,不要停!!!”
“可你真的看到……”
“啊啊,我当然已经‘看到’了!”
艾莉丝一边泪流满面地举起自己的魔枪,一边哽咽道:“恶魔的肢体是死人,而恶魔的核心却是活人!要是爸爸妈妈还有爷爷都还继续活着,恶魔不会消灭,谁都不会得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