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蒂就像是触电一样浑身一抖,随后以超快的速度把身子往后一缩,用手轻轻按住嘴唇,白皙的脸抹上一层红晕。

「米拉……你……」

「这也是我想做的事情之一哦……」米拉看着把头扭向一边的拉蒂,微微一笑,但躺回去的时候整个人疼得直抽气。

「都说了别乱动别乱动,这种事情……这种事情……」拉蒂一边伸手去扶米拉,说话的声音却越来越小。

首先,这和她的设想的不一样,她的设想里,怎么说也该是在个浪漫的场合,浪漫的气氛,自己主动去亲米拉。自己才该是主动的一方!

但这也只是些所谓的“恋爱的烦恼”,真正让她难受的是:

米拉亲的不该是“拉蒂”,而应该是“拿铁”——换言之,在她找到合适的机会袒露自己的吸血鬼身份,告诉米拉自己就是拿铁之前,她不敢和米拉有太多的肌肤之亲,怕被发现,怕米拉接受不了,怕看见米拉那失望,害怕的眼神,甚至怕米拉和她刀剑相向……

这场跨越了这么多年,跨越了两个人的青春的谎言,她现在还找不到好的机会彻底戳破,或者说……不敢戳破。

见拉蒂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米拉还以为她在害羞,顿时捉弄之心再起,笑眯眯地说:「说起来这还是我俩交往后第一次亲密接触呢,拉蒂你是想说这种事情以后有的是时间吗?」

但她看到了拉蒂那冷静下来后的脸,笑容也凝住了——对米拉而言,拉蒂是那样的像拿铁,以至于,她能根据当年和拿铁往来的经验,看出现在拉蒂看似平静的脸上,那微微溢出的忧郁。

「拉蒂?」她垂下眼帘,收起脸上的笑意,小心翼翼地问道,「拉蒂你好像从之前开始就有点……状态不对……无论发生了什么,都可以跟我讲,我们一起想办法啊,我们不是恋人吗?」

拉蒂似乎被“恋人”这个词触动了一下,侧坐在床上的她,用一只手局促地拨了拨眼罩,另一只手就像是紧张一样,攥了攥床单。

她缓缓张开嘴,然后又闭上,抿了抿嘴,终于是深吸了一口气。

米拉原本就有些担忧的心,在看到拉蒂经过心理斗争终于要说点什么的样子后,更加高悬。

「米拉……你……

是怎么看吸血鬼的?」

「?」拉蒂的话出乎米拉意料,她原本以为拉蒂会提起家里,或者她的身世,「额?这个问题是不是有点……太深奥了?」

「你看,我和雪原的那些吸血鬼们一起生活过;而今天,也能看到今天新区有许多吸血鬼,尤其是隐蔽型,他们是真的想平平静静地生活的……」

「虽然队长是偏柔和派的,但吸血鬼,本质还是吸人血的怪物吧。

学者们研究都说了,吸食新鲜人血对吸血鬼来说是会上瘾的,那些在你看来“纯良”的隐蔽型,只是一直在喝打包的血,才不至于**大发——拉蒂你不能因为一段经历就对吸血鬼太掉以轻心哦。」

「但是……」拉蒂想要说点什么,却如鲠在喉,她确实一直喝的都是装起来保存好的血,没有从活人身上直接吸。

「怎么了?」

「没事……没事……」拉蒂沉默了一会后,站起身,去拿水果,然后回到床边。

她本想直接露骨地问米拉“如果我是吸血鬼”这样的假设式问题,但她意识到,米拉毕竟是个敏锐的猎魔人,这种问题无疑会加重以后相处的不稳定性——自己也不是个“纯良”的吸血鬼,往后的黑活,没有尽头。

无论如何,她都不想和米拉闹翻,她更不想让两人刀剑相向的噩梦场景在现实上演。

最后,她只是有点疲惫地笑了笑:「你吃水果吗?」

「不了。」

拉蒂将水果摆在床头:「那你好好休息,我要回去支援队长他们了。」

看着拉蒂的背景,米拉感觉自己就像下一刻就要失去她一样,忍不住说道:「我知道你或许对吸血鬼有着恻隐之心,但不管情况如何,你一要好好保护好自己……」

拉蒂没有回复,默默地按下门把手。

「——拜托,不要再像拿铁那样“离开”,好吗?」

拉蒂拉门的动作一顿,咬住了嘴巴,然后猛然转身,蓝色的眼瞳闪烁着:

「米拉,在合适的时候,我的眼睛、」她用手指了指被眼罩覆盖的左眼,又将手按在胸前,「我和拿铁的故事,还有许多关于我的事情,我都会完完全全一字不落的告诉你,

所以,不要胡思乱想,不要带着悲观的想法去急着做那些所谓“想行之事”,

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我不会再离开了,所以,你也要好好地活着。」

拉蒂的话语就像是开闸的大坝一样倾泻完后,她脸微微发红,似乎意识到自己好像说了什么土味情话,缓缓走出房间,带上门:「总之,保重。」

「……」

空荡荡而寂静的房间里,阳光透过玻璃窗射入室内,映照出空气中飘动的灰尘。

米拉看着关上的房门发呆了许久,然后卸去了全身的力气,靠趟在床上:

“如果我死了,那就是在告诉你,‘这是一场梦’,你只要醒来就好”……曾经有个人对我说过这样的话……但她是个骗子……

寂静的房间将米拉心中的空虚和不安无限地放大。

拉蒂和拿铁在她眼中是如此的相像,加上拉蒂那句“一直陪在你身边”,让封闭起来的记忆洪水奔流而出。

“她”存在过的印记在心里刻得是那样的深,不是说消逝就会消逝的。

越是感觉拉蒂和拿铁就像一个人,越是在强调拿铁已经死去的事实。

眼泪从米拉眼角流出:「如果是个梦的话,为什么我还没有醒来呢……」

最终,这漫长的工作以6人轻伤而结束——队长的左手折了;4号头被砸出了轻微后遗症;3号腿被割伤;米拉是体内骨折;拉蒂和库拉若的伤最浅,库拉若是被自己的魔法道具过载烫伤了,拉蒂是与“独眼”交锋时被划伤肚子。但总体来说,没有人受到致命伤,可喜可贺。

在这之后,角鸮组得到了新的假期,来休养治疗。

其他人经过处理后,都在几天里出院了,只有米拉需要多住不少时间。当然,拉蒂主动要求照顾米拉。

不过,两人似乎不如刚确定恋人关系时那般亲昵。米拉再也没有作出什么亲昵的举动,而拉蒂似乎也没有因此失望或者难过,只是平静地照顾着米拉。

两人还是会像朋友一样聊天,偶尔开开玩笑,不过两人都心照不宣地不提那个吻的事情——直到,

出院这天。

「拉蒂,我们……还去海边吗?」

「你才刚刚出院呢,好好修养修养吧。」

「……

对不起,上次没有顾及你的意愿就突然……」

拉蒂笑着看向米拉,夕阳将她的侧脸镀上微暖的颜色:「我很开心哦,发自内心的高兴——我只是……被稍微吓到了……」

「但你还是没有告诉我是什么让你感到难过,不是吗?」

「我……」拉蒂蓝色的眸子瞥向别处,「我……只是一些家事……你也无法干预,我不想让你感到为难。」

米拉从身后轻轻地搂抱住拉蒂:「那我不再就你的家事打扰你了,但,不要忘记,我永远都在你的身后支持你,我希望你能多依靠依靠我……

你和拿铁太像了,永远一个人冲在最前面,一个人承担着各种各样的事情。

……

你那天出门前说的那些话,请好好地遵守,好吗。」

拉蒂伸出了自己的手,轻轻按在米拉的手上:「这次我会说道做到的。」

「“这次”?」米拉挑了挑眉毛。

「……」拉蒂愣住了,然后“扑簌”一下转过身,看着米拉:「你就不要想太多啦,我那天也只是觉得,我们不要被所谓职业或者负面思维影响,按照我们俩之间的步调慢慢来就好,突然那样的亲密接触,有点点……操之过急啦——我会遵守约定,你也要保重自己,毕竟这是双向的嘛!」

米拉看着突然活跃起来的拉蒂,只是点了点头。

「我送你回家吧。」

如果没有那突然的一吻,米拉今晚本来是打算再次挽留拉蒂过夜的,但如今,她只是笑着摆手,祝拉蒂一路顺风,嘱咐她路上小心。

在与米拉告别后,拉蒂回家的路上思绪乱糟糟的:

米拉真的能接受这些年来我所隐瞒的一切吗?我需要旁敲侧击,各种暗示下吗?

她会原谅我吗?

知道我一直在骗她,知道我是吸血鬼后,她会想要……杀了我吗?

当把钥匙插入自己院子的铁门锁孔里时,她的鼻腔捕捉到了一股微弱而有那么一丝丝熟悉的吸血鬼的血液味。

顿时她的思绪被高度的警戒心覆盖。

进入院子后,没有走正门,而是绕到了屋后。

果然,屋后的玻璃被敲碎了,拉蒂顺着被敲碎的玻璃进入了房间,却发现房门被从屋子内部封死了,而且顺着缝隙,能嗅到一定的香薰味。

怪不得我闻到的血味那么不明显,原来是想用香薰掩盖啊。拉蒂轻轻用手推了推门,有点恼怒:用木板从里面钉死了?开什么玩笑!这可是我家!

她在这扇被封死的门上用很淡很淡的血画了个爆破血魔法,然后退回到正门。

激活后门爆破魔法吸引注意,几秒后,一个干脆利落地旋身踢,将正门踢开。

用瞬间生成的血盾挡下所有陷阱尖刺,拉蒂直接冲进了大厅:「你这混蛋别在我家乱画陷阱!」

映入眼帘的不是什么敌对吸血鬼,或者杀手,

而是躺在她客厅沙发上的海森伯格,他的身旁摆着大量被打翻在地的香薰,草药浓液等,身上到处都是靠着吸血鬼自愈能力,勉强减少出血的显眼深度伤口,

甚至手臂上那个没有愈合的弹孔,一眼看上去,

就是银弹所致——

毒素已经开始扩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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