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雪晴乖巧的站在山峰上，眺望远方。
她已经接受了母亲死亡的事实。
接受了事实之后，充斥头脑的是悲伤，是懊悔，是仇恨。
她对前来看望的云望舒说道：
“云儿姐姐，不，云仙子，您能收我为徒吗？”
云望舒对她这番回答也是一愣。
尽管现在云望舒是月影宗的极少数的筑基修士，从上往下数实力能排到第三位，可她前不久还是个侍女，突然让她收徒，多少会有点不知所措。
“抱歉，还是等公子回来再决定吧。”
“公子？您是说月影宗的小师叔吗？”
云望舒点了点头。
傅雪晴神情失落，感觉一下子失去了目标。
她很快的振作起来，又继续询问道：
“那云仙子能替我向宗主询问一下吗？”
“这……”
若是换做其他人，见一个凡人小姑娘拜师不成就另寻他人，必然会恼火的拂袖而去。
云望舒则不然，她还没有习惯自己是个筑基修士这件事情，还没有习惯作为修仙者与凡人应该保持距离这件事。
她不知道该如何教育眼前的女孩。
没经验啊！
云望舒咬一咬牙，心想，这是公子带回来的女孩，说不定有大用处，否则不会轻易带回山峰，那她应该好好照顾才是。
可是……当师父肯定是万万不能的。
她自己现在都是宗主的徒弟，还完全没到出师的地步。
“雪晴，除了拜师，你还有什么要求吗？”
“没有了。”
“你家里还有其他亲人吗？”
“没有。”
“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宗门的伙食很好，诸位师兄师姐已经帮了我许多，请云师姐无须费心。”
“……”
云望舒抿了抿嘴，眯着眼，皱着眉，感觉已经找不到其他话题。
正当她不知所措之际，远处传来的声音令她欣喜若狂。
“云儿，接下来交给我吧。”
“公子！”
闻声回身，脚下风灵剑意流转，一个闪身便来到李长庚身旁。
好快！
李长庚微微惊讶，他发现云儿最近进步神速。
灵力积累速度竟然到还好，两人在共同修炼时，自己的体质会帮助她不少。可是功法、秘技上的领悟，是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就连李长庚自己现在都有点犯愁。
但观察云儿的身形，脚下的剑意如风、灵动飘逸，隐隐间已经有道韵深藏其中。
这领悟速度已经远超自己了。
云望舒依偎在李长庚身旁，让下方的傅雪晴看着有点害羞。
李长庚也有点不好意思，但稍微挣脱一下，云儿立刻流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使他不忍心挣脱。
两人就这样相伴落下，李长庚再次示意，她这次悻悻然的放开手。
“云儿，你先去忙吧，我单独和她谈谈。”
“嗯。”
云望舒虽是满脸的不舍，却不会违背李长庚的意愿。
再次踏剑而去，身形很快就消失在云端。
傅雪晴见此，立刻跪下叩拜。
“徒儿傅雪晴，见过师父！”
只不过她这一拜还没拜下去，身形就被托了起来。
傅雪晴发现自己被一股柔和的力道托着，怎么也拜不下去，脸上惊喜之色难以掩饰。
不过很快又充满疑惑问道：
“这是？”
“想做我徒弟，你得先知道一些事情，想明白一些事情。”
“师……李长老请讲。”
李长庚默默点头。
这丫头确实聪慧有灵性，从外表上也给人一种已然脱离丧母之痛的样子。
可是，真的如此吗？
“你的仇人没了，所以不要想着复仇。”
傅雪晴愣了片刻，随后才应声道：
“知道了。”
李长庚虽然不是什么名侦探，可对方情绪的波动还是能看出来的，尤其傅雪晴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就算再怎么极力掩饰，也依旧破绽百出。
她愣神的瞬间，眼睛里有震惊、迷茫，随后立刻回复镇定。
与此同时，李长庚感觉对方身上的一股意念也消失了。
是一股狠辣的意念，独属于复仇的狠辣。
刚才她说话虽然平和，但语气里透着阴冷与克制。
现在随着那股复仇的意念消失，整个人都松散下来，似乎是否拜师也不重要了。
李长庚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可能换到任何门派，大概率都会放走陆乘风，不仅没有结下仇恨，还能给这小姑娘一个复仇的理由，然后引诱她加入宗门，修炼复仇。
一个大概率能修炼到金丹的修士，宗门自然不会拒绝。
他却觉得……
一个时代人人都可以修仙，这未必是一个好时代；
一个时代人人都可以修仙，却没有必要一定修仙才能生存，这样才算是一个好的时代。
若是傅雪晴真的不打算继续修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月华城那么大，怎么可能容不下一个小女孩呢。
“怎么，心情难以平复？”
“我……有一点。”
听到傅雪晴的坦诚，李长庚不禁感叹，他倒是有点生起了收徒之心。
聪明、听话、诚实、有潜力。
本来也打算收徒的，毕竟改良功法不是一蹴而就，需要循序渐进。最好的弟子应该是一些灵根非常差的平民百姓，现在眼前这个灵根资质太过优秀，反而不好用自己的改良去对比师姐的炼气诀。
毕竟炼气诀最大的优势，就是入门简单，基础牢固，转换自如。
“如果实在难以平复，就走出去看看，看看其他人，看看那些和你一道前来避难的人。”
“李长老是想说，这世上有人比我过得更糟，所以要让我向前看？”
李长庚微微摇头。
此地位于月影山脉不知名的峰顶，山下一片云海，遮蔽了凡间种种，仿佛仙人之所，就是凡人勿进的模样。
可随着他大手一挥，头顶玉簪光华闪耀。
云海，出现了别样景象。
静静流动的云海犹如一块投影屏幕，倒映出山下月华城的凡人街道。
傅雪晴瞪大双眼，盯着下方看了看，又看了看李长庚。
“李……长老，这是……”
“这就是月华城现在的模样，我稍微用了一点手段展现出来罢了。”
所谓手段，就是繁星。
李长庚不过一介筑基，怎么可能神识强大到可以用灵力演化苍生万物，就是真的投射他也做不到。
展现山下景象，自然是繁星的杰作。
玉簪本身就是一个可变体的随身设备，只需要李长庚提供灵力，繁星便可以做到一些小功率的事情，例如投影仪。
“山下的人，有些过得还不错，有的则过得很糟糕，尤其是和你一样逃难过来的人。”
“现在，你看到了。”
“然后我的问题是……”
“你想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