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自己是气得。

但也有可能是其他原因，比如，此刻车厢外面传来了贴身侍女玉簪的声音。

“殿下，他出来了，身边还跟着个……”

“说完！”

“跟着个女子。”

“！！！”

秦绾绾捏紧了自己的拳头，咬着牙，浑身发抖着，却又是完全不敢揭开马车的窗帘，往外去瞧上一眼。

也许，是玉簪看错了。

她认错了人。

毕竟虽然玉簪见过林长晔，但当晚自己就和她分开了，过去了那么久，她记错少年的长相很正常。

秦绾绾还如此不断的心中安慰自己。

可是依旧的。

不敢自己亲眼去确认一下。

因为她知道她其实是在自己骗自己。

一天的时间。

只要珈蓝皇朝的七公主想的话，收集到一个已经知晓姓名来历的少年过往，不是什么难事。

更何况。

林长晔本来就没说谎。

所以此时此刻，秦绾绾手里已经得到了朝廷密探勾栏处送来的情报。

【林长晔，青石人域修士，与无极魔渊青羊山修士白橘与白芷为同门，于道历三年离开青羊山，偶遇玉清道太华仙子陆清瑶……】

【历时一年，将其从无极魔渊一路护送回宗门驻地，并在回玉清道一月后，与陆清瑶结为道侣……】

秦绾绾闭上了眼睛。

女子怎么都没想到，少年说的话竟然全部都是真的。

他竟然真的没有骗自己。

并且……

！！！

【所以一切都是自己在自作多情？！】

【他真的就是纯粹路过，看自己遇到危险，所以顺手帮忙，仅此而已？！！】

在刚刚看见这送来的情报时。

秦绾绾直接两眼一黑昏死了过去，在缓了许久之后，这才稍稍的平静了些许。

然后。

就一路追了过来。

因为林长晔自己也没遮掩行踪，所以秦绾绾知道他回了临安，并且……

女子心情极度复杂的。

终于还是鼓起了勇气，拉开车窗的帘布，朝着那繁华的大街投去了视线。

也许是正好。

在人来人往的临安城中，那数不清的杂乱人海间，秦绾绾一眼就瞧见了少年与女子并肩的背影。

几乎是瞬间就将帘布放了下来。

好像被吓到了似的。

秦绾绾深呼吸着，却怎么都无法抚平内心那好似要窒息般的强烈悸动，以及怎么都扫不走的，好像烙印在了自己脑海深处的。

林长晔与陆清瑶在一起的背影。

秦绾绾是见过陆清瑶的。

对方是道盟年轻一辈最优秀的弟子，自然随着道盟高层，来过珈蓝皇朝这边。

所以不会有错。

所以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所以自己追过来是为什么？！

难道是还想着他跟自己回去？！！

都走了，谁还要他回去啊！！！

可难道就这样走了？

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的，就这样回去，回宫里去？

就当做好像没遇见过他似的，反正他也，他也……

秦绾绾颤颤巍巍地闭上了眼睛。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也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受，进退两难，不知抉择，好像怎么都万般不是。

而在女子的内心深处。

其实是想着，林长晔能主动的来找自己。

秦绾绾甚至特意的，是乘着之前少年一路送自己回大梁的马车追过来的。

可自己希望什么呢？

希望他看到马车，知道自己在以后，就过来……过来……过来说什么？

秦绾绾现在的心乱了。

太乱了。

可偏偏……

马车外，传来了少年那熟悉无比的声音。

“殿下，别来无恙呀~”

……

林长晔与陆清瑶正准备去寻城里的牙房，租一幢宅子住下时。

刚出客栈。

就瞧见了那停在路边的马车。

怎么看都有些眼熟。

林长晔起初没太在意，只是牵着女子的手，就那么朝着长街一侧走去。

但是不久后。

林长晔突然想起了，那驾车的，穿着鹅黄宫裙的少女，可不就是秦绾绾的贴身侍女么？

好像是叫玉簪来着？

虽然与对方只见过一面，但林长晔的记忆力还是挺好的。

于是再度回头，这才确认了，那辆马车可不就是自己送着秦绾绾回大梁的马车么。

哈？

秦绾绾又回来了？

回来干嘛？

林长晔不懂着，本来是不想管的，但突然发现，马车的帘布好像被揭开了一下。

虽然只是霎时。

但秦绾绾那纤长的凤眸，还是被自己捕捉到了。

唔……某公主殿下也应该看到自己了吧？

本着还是打好关系，免得下次再有天道指引，需要自己来找她的时候出什么意外。

林长晔想了想，觉得还是过去打个招呼好了。

这才有了刚刚的那一句……

【殿下，别来无恙呀~】

林长晔瞧见一旁驾车的玉簪，那有些不知所措，茫然惊慌的小脸，心想难道是她不记得自己了？

也可能吧。

毕竟当初自己和她，就在于秦绾绾相遇的那天晚上见过一面，后面就分开了。

可为啥这么久秦绾绾没什么反应？

她真在车厢里么？

难道是刚刚自己看错了？

就在林长晔纳闷的时候，马车的车帘又揭开了些许。

秦绾绾面无表情，冷冷地朝着自己点了点头。

随后。

好像深深地，看了自己身边的陆清瑶好一会儿。

唔，林长晔想着，大概是这位公主殿下终于知道，自己根本没骗她了吧。

帘布阖上。

秦绾绾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眼前，然后，侧向里传出了女子淡漠至极的声音。

“玉簪，回宫了。”

“啊？！殿下我们……”

“回宫！”

女子的声音已有了些许止不住的颤抖。

马蹄声响起。

玉簪很快便驾车离去。

将完全搞不懂是什么情况的林长晔与陆清瑶两人，丢在了原地。

而与此同时的是……

……

黑漆漆的车厢内里，女子捂着脸，深呼吸着，努力地，让自己不发出丝毫声音的同时，温热的泪水止不住地顺着脸颊滑落，甚至几度要无法呼吸。

秦绾绾有生以来第一次哭了。

而且哭得很厉害。

甚至她都不晓得自己为什么会哭。

但方才少年与女子那紧紧握在一起的十指相扣，却是怎么都无法再从眼前扫去。

那本来应该是自己……

不。

就应该是自己！！

她不过……不过就是……不过就是比自己先……明明是一样的……为什么……他也陪着自己回去了……为什么是她……不是自己……

“呜……”

黑暗中，女子蜷缩着身子，已是哭成了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