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好的方法？”
听见佩姬的话，罗兰微微惊讶了一下，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怯懦的小女仆竟然会懂经商。
“哼，一个庶民而已。”
而一旁的卡尔子爵则是蹙着眉头，直接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不要以为罗兰公爵聘用你做女仆，你就可以嚣张僭越了！”
“呜...”
听见卡尔的训斥，佩姬被吓的肩膀颤动了一下，小手紧捏起裙角，畏畏缩缩的低下了头。
一旁的赛琳娜则是看都没看一眼，满心欢喜的把玩着手里的镜子，仿佛这一切理所当然。
“唉...”
见到此状，罗兰微微叹了口气。
在这个世界，落后的奴隶制度造就了一大批的封建贵族，他们手中掌握着几乎所有的财富，可所有享受的资源都是由庞大的农奴与平民阶层打造出来的。然而这些平民和农奴阶级，他们本身却是无知的，社会结构决定了他们几乎没有获取知识的渠道，沉重的生活成本也让他们根本没有精力去关注生存以外的东西——正因如此，这些无知的农奴在贵族们看来，简直是如虫豸一般肮脏且愚笨的“另一种低劣生物”。
他们甚至连人都不算，只能算作是奴隶——而奴隶怎么有资格与体面的市民们住在一起呢？
布莱恩城的那堵墙壁就是最冷酷的现实。
所以卡尔子爵的训斥几乎算是理所当然，赛琳娜的不管不问也并不是冷眼旁观。
他们只是习惯了。
这个时代的落后，所带来的习惯性和社会约束性是致命的。
相比之下，看不惯这一切的罗兰，才应该是那个另类的存在。
不过说起来，康沃尔一世也曾尝试过解放奴隶制，但却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极大阻力。在全国贵族几乎都要造反的威胁下，哪怕强如开国国王，也不得不妥协于时代的落后之下。
而这也是罗兰没有像他老爹一样统揽布莱恩城里的农奴平民，而是直接招揽卡尔这个贵族的主要原因。
因为很明显，领地上所有的农奴加一起都不顶一个贵族管用。
匹夫一怒，血溅十步的道理在这个有超凡力量的世界纯属狗屁，贵族阶级牢牢垄断着包括生产资料和修炼资源等一切可以变强的手段 并彻底堵死了平民阶层向上爬的所有通道。
所以自下而上的改革根本不可能成功——这也是这个世界从来没有过农民起义的原因之一。
一个中阶骑士，五分钟就可以杀光一百位普通士兵而不受一丁点伤。
超凡骑士可以一人千军，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
超凡法师和大主教级别的牧师，以及史诗战士，更是可以轻易灭城灭国，每一个都是行走的人形核弹。
“唉...”
想到这，罗兰再度叹了口气。
他很清楚卡尔的想法，佩姬在他的眼中就只是一个漂亮的女仆——或者说供人赏玩的奴隶罢了。他甚至都没有耐心听完佩姬的想法，因为在他看来，一个奴隶竟然敢在贵族们说话时插嘴，这本身就是让人难以忍受的事情。
至于她上过皇家女仆学院？
哈，那不是贵族们为自己的情人镀金的地方吗！
不会吧不会吧？
不会真有人会去那老老实实的学习各种礼仪规矩吧？那些花了大价钱进去的少女们，难道不都是为了能成为大贵族的情妇，才会去那里学习服侍男人的技巧吗？
哼，嘴上说着有什么好办法，归根结底不还是想引起公爵大人的注意，以此尽早被他抱到床上去吗？
所以卡尔很是理直气壮，无比高傲的对佩姬训斥道：“不懂就不要装懂！在贵族们说话的时候插嘴，你这是逾越——”
“你闭嘴。”
可罗兰却直接打断了卡尔，随后看向佩姬：“你说。”
卡尔立刻闭嘴，却是嘴角抽搐着，涨红了脸看向罗兰。
而罗兰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他并不是那些迂腐高傲的贵族，相反，如果有人能提出更合理更高效的办法，那罗兰就会采纳——这是简单的实用主义。
“啊，是！”
佩姬也没想到公爵大人真的愿意听自己的话，紧张的深吸了一口气后，便直接说道：“那个，我觉得您的方法可能会起反作用...”
“哦？为什么？”罗兰笑着问道。
“因为大多数的贵族，其本性都是贪婪的。”佩姬轻抿着唇，俏生生的站在那里，微低着头说道：“他们或许原本认为这么好的镜子，自己的确应该花钱买，可是当看到您送出去了一部分后，他们就会认为这就是自己应得的，只是您没有给他们而已...”
“啊！”
可她很快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急忙摆手道：“我，我不是说您贪婪——”
“没关系，继续说。”
罗兰眼中的兴趣更浓：“我在听。”
“所，所以，我想如果直接说出去“罗兰公爵是这种镜子的制作者”的话...恕我冒昧，公爵大人您的名声可能会对这种镜子的销售起到反作用...”佩姬手指紧紧拧在一起，微抬起头，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罗兰的表情变化，同时继续说道：“但是如果不大张旗鼓的宣传，而是态度回避，答案暧昧的话，那些贵族小姐们就会自行寻找答案，并以此来证明自己的机智，最终在口口相传的时候，就会变成互相洗脑说服。”
“毕竟人们总是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罗兰已经听明白了佩姬的说法，思索着点了点头，配合地说：“而他们最愿意相信的东西，就是自己挖掘出的“真相”。”
“是的...”
佩姬也点点小脑袋，提出了自己的建议：“那个，所以比起直接送出去充当噱头，莫不如让参加宴会的贵族们自己猜测镜子的来由...”
“一般的宴会会场都会有后台，以供各位千金小姐们整理妆容。”
“我想，或许大人您找几个女仆装作本地的贵族小姐，轮班拿着水银镜在后台里梳妆打扮，故意让其他参加宴会的千金小姐们都看到，她们恐怕自己就会来主动询问的...”佩姬有些怯懦的说道：“毕竟您的镜子的确很漂亮，我想没有女孩子会拒绝的...”
“而且这样的话，您既把水银镜宣传出去了，那些千金小姐们在寻找到答案后，也根本不会在意您的风评，一举两得。”
“而您本身没有任何损失，甚至为此不需要付出任何东西，因为那些拿镜子的人本身就是您的托...”
说完这些后，佩姬看了眼罗兰，脸蛋微红着说道：“这，这就是我的想法，不知道大人您...”
罗兰已经呆住了。
他努力保持住自己的表情没有太多变化，但看向佩姬的眼神已经略带惊讶。几秒钟后，他才惊喜的点点头：“说的很好。”
“从我没想到的角度出发，你的建议着实让我大开眼界了。”
随后他看向卡尔：“就按照佩姬的想法执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