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斯缇坐在返程的马车上，脑海中不断翻腾着方才的回忆。
笨蛋大少爷对着自己嘿嘿笑着，说把老妈给的衣服款式忘在马车上了，让他起身去跟那个不苟言笑面无表情看着就不好交流的店主去商量款式。
艾斯缇本来是拒绝的，但他突然想到这店主方才说的那句“愿重拾剑戟”，又看了看逐渐坠下天边的落日。
他觉得还是早点儿弄完比较好，万一让这店主晚下班，还是不太好的嗷。
虽然她看上去就不好惹，但艾斯缇向来是个不以貌取人的好孩子，肯定是会配合好每一个劳动者的工作，不给别人添麻烦的捏。
然后他就后悔了。
店主往那一坐，拿着张纸就开始说些什么开襟开叉袖口摆型，说什么他适合这种适合那种的，问艾斯缇行不行。
那他也不懂啊，就只好在旁边嗯嗯嗯对对对好好好。
直到最后她画出一张方案图，一边比量着艾斯缇一边勾勾画画的修改，最后把那张叫做“旗袍”的设计图递到艾斯缇面前之前。
艾斯缇都一度认为他是能拒绝的。
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望向马车窗外那飞速向后的景色，满腔愁意是怎么也散不尽。
他本来是不怎么叹气的，奈何这几天发生的事情真是愁人的要死，实在是忍也忍不住。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就没有，什么别的想法么，就这么接受了？”艾斯缇瞄了一眼对着两张纸来回对比的大少爷，幽幽问道。
“啥？你是说衣服么，我看其实也差不多，就是颜色稍微有点点不一样，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大少爷晃了晃手里那两张写着衣服规格的纸片，回应道。
“能不能别装傻，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我...的，呃......变化。”
他实在不知道用什么词形容自己身上发生的事了，他本以为自己是因为圣痕变化的，可过来人的圣女却说他早就是女的了。
也就是说，他正在被不知名的力量改变，而且他还找不到那力量的痕迹。
他也不能去问别人，也许圣女是在骗他？也许自己身上这玩意根本不是圣痕？毕竟除了他自己根本就没有别人看过那所谓圣痕的本体......
但有些事情似乎是已经定下了，他正在朝一个自己不熟悉的领域变化，他在成为她，并非是自愿，且无法停止，无法控制。
“又不是你想变成这样的，我是感觉没什么关系，反正小艾再怎么样都是我的家人，关键还是看你的想法......”大少爷挠挠头。
“我不想也没用啊，那什么光之女神，真是脑掺死了！找谁不好偏偏来找我！怎么不让你变呢！”艾斯缇呲了呲牙，狠狠的怼了一下大少爷隆起的胸肌。“直接给你这玩意变了！喵了个咪的！”
路德想了一下自己变了的样子，不禁一阵恶寒：“我还是算了！我都不敢想，那也太恶心了！”
“......那你觉得我恶心么？”艾斯缇眯了眯眼，紫色的眼睛盯紧了大少爷，观察着他是否说谎。
“没啊，小艾的话，不如说还挺合适？”
“啥？我在你心里很恶心所以很合适是吧！”艾斯缇一瞪眼。
“不是，我是说，咋说呢，你不是一直想长高点儿不想被当成小孩么？”路德顺手摸了摸艾斯缇的脑袋，“你看这不也是长高了么，而且你最近照过镜子么，说实话小艾，你比外面那些胭脂俗粉还好看，还帅。”
大少爷不知是不是把十几年的情商都留到今天了，突然就学会了怎么夸人，虽然口条还是笨的要死，但......
还不错。
艾斯缇止住嘴角，头一歪甩开那还放在他头顶的手掌，接着问道：“你不觉得我之前是男的再变成女的很奇怪么？”
“不会啊，你之前也不像男的啊，小孩么不是。”
“......我他妈！你把脑袋伸过来！我给你一拳！”艾斯缇急了，他本来还有点感动的，这大少爷情商一下上去突然夸人他还有点不习惯，好在他还多问了一句！
感动早了！捏猫猫的！
反正有他喵了个咪的圣痕！再怎么打也能治好！
艾斯缇一呲牙，无色的魔力涌现出来，跳起一拳就朝着大少爷的脑袋招呼过去。
拳风呼啸，刚猛无比，隐有摧山坼地之势！
只见大少爷出手迅速，反手一掌出去，直冲艾斯缇的面门！
高手决胜只在一瞬之间！
艾斯缇输了——
因为大少爷一把掌按在他头顶就给他摁住了，他胳膊短，根本就挠不着大少爷的脸。
“别急啊小艾，你听我说！”路德往后一缩脖子，躲过了那想要在他脸上挠疤的不安分小爪子。
“你说个屁！我是小孩！我打着玩的！反正我有圣痕能给你救回来！”艾斯缇被大少爷那一句你是小孩彻底整火大了，他那对漂亮的紫色眼睛里翻腾着波涛，凶得好似一只狂野剽悍的小狮子。
“我的意思是你变化还挺大！完全可以别管之前的日子开启新人生嘛！”
艾斯缇原本怒气冲天，此刻却愣住了。
好像...还真是？
他之前的人生里就不认识几个人，也没几个人认识他。
假如他真的从世界上消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完全不像是他的人，真的会有人在意么？
夜色深下来，马车里的感光灯突然噼啪一响，洒下银白色宛如月光的辉芒。
“你看，这感光法阵不就是你写的？就算黑天了，你不也会发光的么？”大少爷露着一口大白牙笑着，憨的不行。“而且小艾你这也不算天黑嘛，越长越高越来越好看怎么想都是好事么，是不是？”
“嗯......”艾斯缇轻声答道。
“这就对了嘛，再怎么样我也是你的哥哥对吧？这事儿还是妈妈跟我说的，没关系，家人们都会在小艾身边的。”
“说的好，都不像是你这个笨蛋能说出来的话了。”艾斯缇咬了口还撑在他脸上的巴掌，接着说：“能不能先把你的手从我脸上放下来。”
“哦，好嘞。”
大少爷收回了手掌，讪讪地挠了挠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