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茗坊”掌柜口中拿到了想拿到的,沈安年扭头就从里面走了出来。

刚刚躲在门口,探着个脑袋看完全程的洛竹音,此刻也是目瞪口呆,不由夸道:

“殿兄,我还以为你撬不开那掌柜的嘴呢……都想上来帮忙了……”

“这种臭鱼烂虾,还不配我和他弯弯绕绕。”

沈安年走到马车旁边,托着下巴沉默了下来。

刚刚他还疑惑小司命跑来这种地方干什么?

结果到头来,原来是想要逃出京城啊……

不过,也是个笨比。

这花钱买路,结果把自己“买”到人牙子那里去了。

也不知道那小司命当初是怎么从天北一个人跑了几千里路来到汴京的……

沈安年沉默了一会儿,见洛竹音不知为何跑当铺里边去了,便直接吩咐道:

“嗯哼……”

鱼丙上前,颔首询问道:

“少爷有何吩咐?”

“去把那当铺掌柜的押回府上,审一下关于血衣楼的事情,虽然估摸着也审不出什么事情……然后回去给府上的人说一下,就说我要出去两天,让他们帮我应付一下皇宫那边的人。”

“诺!”

“鱼丙,你再去找匹马来,跟着我。”

“是。”

三鱼听令之后,急忙兵分两路,一人前去一旁找客栈买马,另外两人直接就当铺的方向走了过去,露出了一脸凶恶的模样,摩拳擦掌。

沈安年也没管他们,走到拉车的那匹马身旁,帮它将绳子解开,踩着马凳就翻身上马,往前走了几步,而后侧头看向当铺的方向。

在两鱼刚刚走进当铺的时候,洛竹音也恰好从当铺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抓着刚刚沈安年拍给掌柜的两张银票。

见沈安年骑上了马,洛竹音愣了一下,急忙跑过来:

“殿兄,你的银票忘拿了……给!”

“……”

沈安年看着那两张沾了血手印的银票,欲言又止,有些无语地说道:

“这是我刚刚给那掌柜看大夫用的。”

“看大夫哪用得了那么多。我看那伤口最多就三百文,我就和他商量了一下,给了他三百文,然后他就把银票给我了……嘻~~”

“……”

沈安年不由又瞅了一眼当铺,然后恰好就瞥见鱼甲和鱼乙两人挥拳打人的模样,顿时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气,伸手朝着洛竹音而去:

“上马,你想坐前面还是后面……”

“啊?”

看着沈安年伸来的手,洛竹音愣了一下,双人并辔而行可是相当亲密的行为呢,她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了,小声说道:

“殿兄,我真没龙阳之好……”

沈安年一脸黑线,直接收回了手:

“那你就在后面追着跑吧。”

“啊?”

没等洛竹音回话,沈安年抬起缰绳,用脚后跟重重地踹向马肚子。

“驾!!!”

那汗血黑马顿时马脸一红,抬起前蹄嘶鸣一声,便载着沈安年沿着街道前方冲了出去,不过几息间,就已经消失在了洛竹音视线尽头。

洛竹音愣在原地了好一会儿,直到一连串马蹄声传来,她才回过神来。

嗒嗒嗒……

鱼丙牵着他刚刚买的马回来,见洛竹音一个人处在没马的马车前,顿时一头雾水,问:

“洛少侠,少爷人呢?刚刚不是让我买马去吗……”

洛竹音鼓了鼓脸颊,但随后直接夺过鱼丙手里的缰绳,翻身就骑上那匹小白马:

“鱼兄,劳烦你再买一匹。我先追殿兄去了……驾!!”

看着洛竹音骑马歪歪扭扭的消失在自己视线尽头,鱼丙愣了好一会儿,才点头答了一声:

“……哦。”

然后,又扭头朝着买马客栈走了回去……

但是那间客栈已经没马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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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逐渐暗了下来,积聚于上空的雪云也开始了夜里的大规模窜稀。

在京城往南大约三百里的山沟里,坐落着一个不大的小村落。

村落中央,一家有些老旧的小客栈的飞檐下,两盏红灯笼随着屋外的寒风飘飘荡荡。

二楼的一间厢房内,一对男女正在破旧的木床上往复门扉:

“啊~嗯~~嗯~~~”

“夫君厉不厉害~~”

“嗯~~夫君厉害……嗯~~~”

……

因为客栈破旧的关系,这些响动几乎毫无阻拦地传到了隔壁厢房的祝璇月的耳中。

对于常年行走于江湖的江湖客来说,住在客栈里听到这种声响,已经是有些见怪不怪了,甚至有时候还会嫌吵,直接提刀上门让打扰自己休息的狗男女赶快完事儿。

然而,对于祝璇月这种从小娇生惯养的小姑娘而言……

这种响动却是犹如新世界的钟声。

祝璇月这会儿正曲腿坐在床上,小心翼翼的扒着墙壁,侧耳听着隔壁屋子的动静,小脸上已然红成了猴子的屁股,不穿鞋的两只小脚丫也控制不住地抓着一旁的被褥。

“夫君……小金主在隔壁贴着墙壁偷听呢。”

“嗯?那我不得给小金主表演一下?”

“嗯~~~”

男子顿了顿,突然“嗯”了一声,继而女子便也发出了一道娇媚至极的娇哼,随即床板的“吱呀”声也变得更大了。

祝璇月完全脑补不出来两人此刻的模样,但看自己偷听被发现了,便也是一脸尴尬地用被子捂住了自己的脑袋,侧躺在了床上……

此刻隔壁正在行房的两人,便是她今早雇来护送她逃回天北的护卫。

祝璇月当初从天北祝家堡来汴京,也是花了些银子,雇了一伙押镖的镖师护送她来的,一路上她靠着自己的谶纬术,帮着那一伙镖师规避了好几次想要劫镖的贼人。

而这一次从京城回天北可不一样。

她是为了防止床榻六次,才从京城逃出来的,所以自然也没法找正规的镖局来护送自己,只得雇这种江湖上的闲散武修来当自己的护卫。

昨晚她简单卜了一下,得知京城南郊有一个叫“茗坊”的当铺能接这种活路,于是一大早就收拾好自己这一个月当监天司司命拿到的贵重首饰,偷偷摸摸从监天司后门溜了出来。

而那“茗坊”的当铺掌柜,虽然贼眉鼠眼的面相不太好,但是态度倒也很好,直接就给她找了两个宗师境的武修当她的护卫。

要知道,宗师境在江湖武修中也已经算是一方有名的人物了。

雇一个宗师境的武修当护卫,赶路近三千里,一趟下来最少都得五百两银子,可她只花了一个价值三百两的手镯,就雇到了两个人。

想想还挺划算的……

虽然这两人看上去有些不正经就是了……

祝璇月将脑袋从被子里探出来,想着自己现在都逃出好几百里了,就算沈安年发现自己跑了,也肯定追不上来,顿时也是安心了不少:

“哼!我命由我不由天!我才不会给他生六个呢!”

祝璇月骂了一句,而后也是将身上的被子裹紧了些许,准备睡个好觉,明天让那两人继续带着自己赶路。

然而……

也就在祝璇月眼睛闭上之后,隔壁床铺的吱呀响声也停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男子有些疲惫的声音:

“呼~~娘子,那丫头看上去出身不一般呀,你说咱们把她拿去泸县仙画舫上卖了,会不会惹到什么人?”

“夫君,那丫头可听得见呢。”

“让她听去呗,这荒郊野岭的她一个马都骑不了的小丫头,能跑了?”

?!!

本来都半入梦的祝璇月,听到这句话,瞬间眼睛睁开,瞪如铜铃。

“哼~那这听去了,一会儿那丫头不乖了,我可不想带孩子。”

“不乖就用麻绳捆了便是,反正这都出京好几百里了,就算闹出点什么,也惹不到官家的。”

“你呀……”女子叹了一口气,道,“不管她什么身份,只要上了那画舫,那她就是个小丫头,虽然卖不了几个银子,但她包袱值钱啊。到时候咱们拿了她的包袱,买走她的官老爷自是有办法帮她改个身份……你担心这个作甚?”

“娘子说得对……为夫也休息好了,嘿!!”

“唉~~~”

吱呀吱呀吱呀……

吱呀吱呀吱呀……

隔壁的床板再次摇晃了起来。

而这边屋子里的祝璇月,瞪着个眼睛,呆呆地望着厢房的门,过了好一会儿才抿了抿嘴,抽泣了一声,如鲠在喉:

“吸——呜呜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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