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的丫鬟呢？下人呢？看她的穿着像是个大户人家，但是怎么会没有人照看呢？
八成她是自己偷偷跑出来的。柳子夜心道。
玉姑娘似乎察觉到柳子夜在打量自己，悄悄地把手往袖子里缩了缩，看的她又是一阵心疼。
虽然她志不在成为偶像，但是有这样的粉丝，她也感到一阵自豪和羞愧。
“夜儿姑娘，我生得丑陋，你不会嫌弃我吧？”玉姑娘突然说道。
柳子夜奇怪道：“丑陋？怎么会呢？若是你也算丑陋的话，那天下女子都无颜活在世上了。”
可能因为这姑娘是瞎子，所以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长的好看吧？
柳子夜心里疑惑，却也没有纠结，盲人对美丑应该是没有概念的。
“无颜…呵，我便叫做玉无颜。”玉无颜轻笑着，似是在自嘲。
“好名字啊！美玉无瑕！”见玉无颜心情不对劲，柳子夜赶紧安慰她。
“是么？”玉无颜却话锋一转，说起了柳子夜先前弹奏的曲子：“夜儿姑娘，之前你的琴音虽然酣畅，却时急时缓，隐隐有些心不在焉，你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柳子夜略微一愣，这玉无颜果然是琴道高手，连她当时的心境都能听出来，顿时心中又多了一丝钦佩。
“厉害！我当时确实心不在焉，竟被你听出来了，佩服佩服。玉姑娘，你一定是一位琴道大家吧？”
“倒也谈不上是大家，只是我看不见，便惯于用耳来听，久而久之便更灵敏，能听到众生之音。”玉姑娘灿然一笑，似乎并不为自己的眼睛而悲伤，反而还挺高兴。
“那也算是因祸得福了。”见她心态还不错，柳子夜也很欣慰，便不再避讳，询问道：“玉姑娘，你是一个人来这里的吗，怎么摔成了这个样子，没有丫鬟下人吗？”
“自是有的，不过我嫌他们太丑了，便遣散了他们。”
“太丑？你是怎么知道……”柳子夜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玉无颜既然看不见，为什么又会觉得下人长得丑呢？又是怎么独自一人到处行走呢？
“我说了，我会听。我可以听到他们的心声，听到这些声音，我就知道他们丑陋不堪！”见柳子夜不理解自己，玉姑娘忽然有些激动：“其实，通过声音，耳朵也可以见到众生，只不过很少有人能做到。”
要不是没有白光，柳子夜真以为这姑娘被什么邪祟给迷了。不过更有可能的是，由于她看不见，身边的人对她阳奉阴违，各种欺负她，可能还做过一些令她憎恨的事，最后才让她对人心失望了。
柳子夜将她的话理解为了一种讽刺，暗叹道：哎，倒也是个可怜人。明明生得国色天香，却好像魔怔了一般。
玉无颜却好像知道了她在想什么，神情变得有些落寞，黯然道：“你也在可怜我？我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可怜我！”
“抱歉抱歉，怪我。”见她这个样子，柳子夜也不好再刺激她，只能试图转移话题：“既然你能通过声音见到众生，那你可否见到你自己？”
玉无颜略微一怔，缓缓点头。
“那你为何还会觉得自己丑陋呢？其实你在我见过的女人里，已经算是最美的了，连我都要逊你三分呢。”柳子夜握住她的手，鼓励道：“你很美，何必自惭形秽呢？”
玉无颜被她突然握住手，显得有些不知所措，脸颊上泛起了酡红。
柳子夜继续追问：“不信吗？那你用你的耳朵‘看看’我，我美吗？”
“美。夜儿，众生皆丑，但你是我见过最美的人了，可惜还有些瑕疵。”这一刻，玉无颜迎上柳子夜的目光，就好像真的看到她一样。
“那不就是了，人都是有瑕疵的，只要你过得问心无愧，何必管别人的看法呢！”柳子夜宛如一个知心姐姐，努力地开导玉无颜。
“问心无愧么…”玉姑娘抽回手，有些躲闪道：“你还是没有明白我的意思，夜儿，我说的不是皮囊……算了，不说这些了。”
见状，柳子夜也不知该说什么了，二人陷入一阵沉默。
天色渐已晚，落日逐西沉。
见时间也不早了，柳子夜便说道：“玉姑娘，天色也不早了，你行动也不便，要不，我送你回家吧？”
玉无颜如羞赧如小白兔般点点头：“嗯。”
喂，你为什么答应的这么快，不寒暄一下做做样子吗？
不过柳子夜倒也不见怪，反而还有些欣慰，便领着她走出了酒楼。
二人本就生得绝色，走在熙熙攘攘的街上，自是吸引来无数目光，当然也有人不停地搭讪。这些都被柳子夜一一挡回了。
“其实，你也很孤独吧？”玉无颜忽然小声问道。
“额，为什么这么说呢？”
“我只是听出来，这些曲子明明喜怒哀乐皆有，却都被你弹出了一个味道。”玉姑娘缓缓说道，声音仿佛刀一样一点一点刺进了柳子夜心里：“你一直都在逃避着，对吧？你其实很希望有人能靠近你，但是有人靠近时你就会躲得远远的。”
“你的曲子就像你一样，看似洒脱肆意，其实只是一种掩饰，你比我还孤独。”
柳子夜默然。这玉无颜，真算得上是知音了，这个敏感又骄傲的姑娘，居然只是听了自己的琴声就彻底看穿了自己。
不过骨子里的某种东西，却让她不愿承认这些。
“我早就独来独往惯了，没想过这些。”
玉无颜不说话，只是默默地挽上了柳子夜的胳膊。
柳子夜身子一僵，想了想，还是忍着没有挣脱。
她只当玉无颜是粉丝兼知音而已，既然心里没有鬼，又何必避嫌呢？
二人又走了半个时辰，几乎快出了蓟州城，终于，到了玉无颜的家。
“你…不是蓟州人士吧，这么晚了，可有地方下榻？”玉姑娘神色有些扭捏。
“蓟州客栈不少，这些日子我都住在客栈里，怎么？”
“不如，不如你今晚就在我家里落脚吧！”说这句话，仿佛耗尽了玉无颜所有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