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跟鞋踩在路面上的声音很是清脆好听，若非身前那优雅从容的身姿，于晓容一时有些错觉，感觉这声音听着就好像什么东西的倒计时。
左右看看，周围的街道上基本没有什么行人，路灯的光线也有些昏暗，虽然夜色已黑，但也才八点左右，现在这环境和气氛怎么看都很诡异。
犹豫了一会，于晓容追上爱丽丝的步伐。
她感觉自己有点失心疯，居然相信了爱丽丝的话，自己主动跑了出来……也不是那么主动，至少马丁结结实实挨了一顿揍。
倒计时般的声音止住，处于失神状态的于晓容一头撞在爱丽丝身上，差点将自己撞倒。
于晓容有些疑惑，探头朝前方看了一眼，心跳猛然加速。
“我好像听说过你。”爱丽丝轻笑一声，朝站在左边的一人说道。“武帝最后的忠臣，你的故事很浪漫，我很欣赏。”
“谢谢。”
莫青梨瞥了眼另一边的一男一女，拿起靠在立柱上的战矛，矛尖在地面上敲了敲。
很快，周围的行人便围了上来，将爱丽丝和于晓容团团包围。
“但是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爱丽丝不置可否，看向站在右边的两人。
“莫轻云？”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摇头。
“那你们便是一伙的了。”爱丽丝点点头嗤笑一声，有些不屑。
莫青梨的眼神动摇了一瞬。
爱丽丝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上前一步：“一起上？我赶时间。”
伴随着她一步迈出，一套华丽的铠甲出现在她的身上，腰间挂着一把有着雕花镂空护手的大剑。
李岚的眉头跳了跳，侧眸看向站在自己身旁的少年。
南宫俊义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莫青梨，犹豫片刻之后向后退了几步，双手环抱着环首刀靠墙而立。
莫青梨不置可否，看向李岚。
李岚耸肩摊手，也退到一边。
“你们打，我只是来看戏的。”
莫青梨点点头，振臂一挥将矛尖指向爱丽丝，没有什么喊打喊杀，也没有什么呐喊，一群便装锦衣卫整整齐齐抽出藏在衣服下的武器，朝着爱丽丝缓缓包了上去。
爱丽丝转身，看了眼一脸紧张的于晓容，走到她身前将之护在身后，抽出双手大剑眼神一凝。
随后，在于晓容惊恐的眼神注视下，爱丽丝冲进了人群，手中看着华而不实的大剑不停挥舞，带起漫天血雨。
闪转腾挪间，她的脚步仿似跳舞，尽显优雅从容。
洁白的裙摆之上，朵朵血红鲜花先后绽放，使得她雪白的肌肤更显迷人，于晓容不由怀疑，她是否是故意让裙摆沾上血珠——在这血肉横飞、洒满脏器碎片的大路上，爱丽丝的飞舞的裙摆美得格外妖艳迷人，而她的皮肤上却是滴血未染。
即便已经经历过两次枪击事件，在面对这冷兵器的生死现场时，于晓容仍是无法压制住自己的恐惧，胆战心惊、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比起腥风血雨，更令她感到恐惧的是，这些光天化日之下公然生死相搏的人，竟然连惨叫都没有发出一声。
不是爱丽丝动手有多狠，而是他们每个人都很克制。
如此恐怖的事件，却发生得如此悄无声息，难免会让人产生联想——也许在看不到的地方，这样的事情时常发生也说不定。
【这就是……他的世界吗？】
回想起爱丽丝讲述的故事，于晓容忽然对罗小邪产生了恐惧，她忍不住回头看向关着罗小邪的顺天府府衙。
于是，她便看到了一脸冷漠的莫青梨，眼神猛地一颤。
【为什么，他能够这么淡定？这些被杀死的人，都是他的部下吧？】
于晓容又看向前不久还跟她住在同一间病房的李岚，见其闭着眼似是不忍直视，心里稍稍轻松了些许——还好，自己好像还没那么格格不入。
“啊——”
忽然，一道人影将她覆盖，耳边响起破风之声，惊得于晓容放声大叫起来。
莫青梨低头看了眼于晓容，眉头微皱。
过了好一会，于晓容终于止住尖叫，微微颤颤地抬起头看向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莫青梨。
莫青梨转头看向李岚，冷声道：“看够了吧？”
于晓容以为莫青梨是想拉着李岚一起对付爱丽丝，不禁有些为她感到担忧，毕竟还算有点交情。
然后，她便看到李岚叹息一声，朝自己招了招手。
于晓容不明所以，张了张嘴一脸疑惑。
“还走得动吗？”莫青梨问。
“走、走得动！”
于晓容恍然大悟，小心翼翼地爬了起来，脸颊不小心碰到了什么东西，那东西的触感又湿又软，将她吓了一跳发出一声惊呼。
这时，她才明白刚才耳边听到的破风之声是怎么回事。
莫青梨手中的战矛上，有着一只被刺穿的血淋淋的断臂，如果刚才莫青梨没有出手的话，这只断臂大概会砸在她的脸上吧。
那场面肯定很吓人。
朝莫青梨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于晓容对其的印象改善不少，但目前这状况，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甚至，仅仅只是看了一眼，她就被不耐烦的莫青梨给一把推开了。
说来有趣，这种时候于晓容的第一想法竟是这人好粗鲁，真是被偏爱……唔，被特别照顾的人，总有闲心思想东想西。
于晓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莫青梨不知何时已经将战矛上的断臂刷掉，弓步崩枪，浑身肌肉暴起，那身造价高昂的飞鱼服被撑成破布条挂在身上，隐约可见藏在下面的夸张肌肉。
而他的对面，则是一脸戏谑的爱丽丝，正看着于晓容的方向——刚才那条断臂是她故意的。
于晓容被吓了个激灵，连忙转身朝李岚跑了过去。
李岚一把按住一头撞向自己的于晓容，侧头看向南宫俊义，对于不远处开始厮杀的二人毫不在意。
“我要带她进去，你呢？”
南宫俊义抬眸，看了眼厮杀中的二人，又合上眼闭目养神没有说话。
李岚点点头，拉着于晓容的手便朝大门走去。
穿过前厅，很快便见到了守在关键通口的锦衣卫，于晓容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还不知道李岚是敌是友，却见李岚从怀中掏出一本证件在锦衣卫面前晃了晃，直接带着她穿过锦衣卫走向通往后方的通道。
“别说话，我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似是察觉到于晓容的迟疑，李岚快速开口，脚步加快了些许。
以爱丽丝凭空现物的手段，李岚可不认为莫青梨能拖住她多久，就算莫青梨擅长鏖战防守，就算莫青梨不惜看着锦衣卫送死以此观察爱丽丝的战力。
“我……”
“听着，虽然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带你来这，但是等会见到他之后，不管怎样，你都不要妨碍他的决定。”
说着，二人拐了个弯，李岚左右看了看，朝着守有大量锦衣卫的某条通道走了过去。
但这次，她的证件没有起到作用，对方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李岚回头看了眼，表情有些焦急，又将手伸进怀中摸索着什么，于晓容想起罗小邪在医院掏出一堆户籍卡的场景。
然后，她眼睛猛地瞪大。
扔掉微型冲锋枪，李岚拉着于晓容快步冲进通道迅速将门关上，很快身后便响起密集的枪声——面对全副武装的锦衣卫，李岚只能选择用枪攻击他们的大腿使其失去追击能力。
将全身的气凝聚在背后，李岚一把将于晓容扑倒在地用身体为之挡住了子弹，在枪声停止之后又立马拉着于晓容起身快步朝里跑去。
即便是微型冲锋枪，以李岚的体型也难以掩藏携带第二把，如果接下来还有驻守的锦衣卫的话，留给她的武器就只剩两把短刀了。
一边祈祷着好运，李岚一边面不改色地拉着于晓容大步朝里跑着，又一边交待道：“等会要是还有人，我上去……啧，去找你的男朋友。”
又拐过一道弯，李岚咂舌一声，抽出藏在后腰的短刀将于晓容推开，快步冲了上去。
于晓容茫然失措间，一小旗锦衣卫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开枪，刚挡过一轮子弹的李岚此时气血尚未恢复，没有刀切子弹本事的她很快便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朝于晓容那边看了一眼，见她竟从墙后探出身来不由面露绝望。
然而，枪林弹雨却是有意回避了她一般，于晓容毫发无损地站在那，一脸惊慌失措。
李岚很快便意识到了什么，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持刀爬了起来，让自己处在锦衣卫与于晓容之间的线上，再度朝锦衣卫发起了冲锋。
……
“砰——！”
墙体凹陷，一道人影缓缓滑落，再度抓起落在地上的战矛想要起身再战，刚起身便是哇的一口吐出大量粘稠血浆摔倒在地。
南宫俊义侧眸看了一眼半死不活的莫青梨，手指微动有些犹豫。
哒哒哒的脚步声缓缓靠近，脸上终于沾上血迹的爱丽丝甩了甩大剑上的血液，看向南宫俊义语气不屑道：“你要帮忙吗？”
南宫俊义迟疑了一会，缓缓摇头。
“我不是你的对手。”
“那你来……你还不走做什么？”
看了眼再起不能的莫青梨，爱丽丝饶有兴致地问。
南宫俊义垂眸看了眼环首刀，点头道：“的确，我该走了。”
说罢，转身，大步离开。饶是一直没有指望南宫俊义能出手的莫青梨也不由有些惊愕。
看了眼府衙大门，爱丽丝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没有理会看不懂目的的南宫俊义，转身朝内部走去。
“嗬——”
莫青梨发出一声怪叫，用断掉一截的战矛撑着身体缓缓站了起来，想要用命再拖一会。
于是，爱丽丝回头，一剑甩出满足了他的想法——尽管只拖住了两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