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塔与芙蕾德丽卡不是兄妹,这个丫头是修塔十岁时在黑街的角落发现的。

那时的芙蕾德丽卡只有五岁,长得很漂亮,虽然就是个小不点,身上穿着与黑街人不同的贵族的服饰,皮肤上满是淤青与伤痕。

她说自己是被弗莱克城内的贵妇人遗弃的孩子。

十岁的修塔便将她捡回家,一边喂养两岁的雷塔,一边照顾五岁的芙蕾德丽卡。

因为父母死于城外的扩展战役,自小便独立的修塔开始当爹当妈,用两只小手将两条可怜的生命在黑街喂养长大。

修塔十七岁时,为了弟弟和芙蕾德丽卡可以上学,修塔放弃了在黑街混钱,应召入伍,参加“扩展战争”。

拿得到军饷,就能付得起两人的学费,若是自己一不小心死了,也会有抚恤金交到弟弟手里,足够他们二人在黑街活到成年。

那一仗,一打就是六年。

修塔打成了上尉,身上多处受伤,也陷入了多次濒死的状态,实在担忧他的芙蕾德丽卡放弃了学业,来到了部队,进入修塔的连队。

按照这个姑娘所说,就是一起战死,也总比突然收到修塔的抚恤金来的踏实。

就在这一年间的战争中,芙蕾德丽卡被偷袭,一发腐朽光束好巧不巧的砸在她的喉间,好在敌人的魔力不高,没有贯穿她整个喉咙。

虽然保下了性命,却也因此失声。

同时,弗莱克城方大败,修塔的一整个连队几乎都死在了战争中。

而战败的原因,则是修塔连队的上司,魔法指挥官今久的自大,与独断专行酿成的祸患。

修塔入伍的第三年,今久还只是一名十六岁的少女,时间的带领下,修塔交会了这位少女不少战争知识。

“位高权重”的少女在三年后,就有权力指挥着修塔与芙蕾德丽卡,让他带着他的连队去送死。

这场送死战争前,今久仰慕着老师修塔,因为他长相俊美,身材高大,很有男人味,又有担当。

对今久来说,修塔很优秀。

骄傲的少女想要超越优秀的前辈,因为误判,导致了战败。

弗莱克城将黑锅丢给修塔,修塔受到惩罚被弗莱克城撤职。

也许是心中对今久的失望与气愤,他一声招呼也没有与她打,带着险些丧命的芙蕾德丽卡便回到了黑街。

如今,今久与那位徐管家多次找他,莫非是又要发动扩展战争?

修塔合眼,准备入眠,他已经不愿再当城内高层的炮灰,也不愿在今久的手下卖命,替她背战败的黑锅。

叩叩叩!

房门敲响。

刚有些睡意的修塔皱起眉头,看到雷塔与芙蕾德丽卡没有被吵醒,才起身打开了小房间内近在咫尺的房门。

门外就是今久。

她打量着房内的狭窄空间,心中莫名堵的慌。

站定向修塔敬礼,开口道:“修塔上尉,我...”

“嘘——”

修塔食指抵在唇口,无语的穿上鞋子走了出去。

徐管家递来一把伞,修塔没有接过,只是摆手,关门,小声道:“去名柯酒馆。”

酒馆二十四小时营业。

半夜这个时间段,喝酒的人已经少的可怜,只有几位把酒馆当家的酒鬼才会继续逗留。

修塔淋着酸雨,感受着皮肤灼烧的痛感,任由身后二人跟着自己,他踏入名柯酒馆,从老板那里接过毛巾擦着湿漉漉的身子。

今久看着他的古怪模样,觉得他是在赌气,语气也有些委屈和不快:“有伞不打,为何要淋雨?”

“今大小姐,这是我的自由。”

修塔重新坐回了角落,这个位置似乎是独属于他,桌子上的香烟、火柴放这里一整天居然没有任何一人会偷走。

管家为今久搬来一张椅子,坐在修塔的对面。

今久思绪良久,道:“修塔老师。”

修塔抬手打断,点燃一根香烟笑道:“今大小姐,我如今只是黑街的一个混混,老师这两个字太沉重,还是不要随意称呼。就是战争期间,我也只是上尉,与身为魔法指挥官的您之间的差距还是很大。”

他顿了顿,继续道:“况且我也没有教过你什么。”

今久眸光一黯,这个男人冷漠的她有些陌生。

“有事就说事吧。”修塔道:“我的弟弟明天还要上学,我不想回去太晚打扰他休息。”

“修塔上尉,我能让你们三人搬出黑街!还请与我回去吧!”今久终于没有控制住声调。

修塔则是将烟气吹在今久脸上,惹得少女一阵咳嗽,身后的管家也皱起了眉。

“回去背锅?”

他笑道:“我可没少吃军队的亏,如今在黑街的生活很好,你们不用再来接我回去。”

今久沉声道:“修塔上尉,您必须回去,弗莱克城需要你的力量。”

“况且...”她难言道:“在黑街,这样的居住环境,您...”

“不用你操心。”

修塔的一根烟抽完,他平淡的笑道:“身为魔法指挥使,今大小姐不惜低头求我,这一点我很感动,但若是让上面的人知道,我怕是要上绞刑架。”

少女薄唇张合,因为修塔的态度显得有些心伤。

“对不起,之前的战争,我...”

修塔心中一叹,语气终于不再那样随意:

“回去吧,今久,我没有怨恨你,你不用祈求得到我的原谅,扩展战争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今久的眼眶微微湿润,她深吸一口气,准备将肚子里的话全部吐出来,就听修塔继续道:

“这场战争本就不该发动,魔族繁衍速度快,实力强,魔法适应力是天生的。而我们人类,不论是武器还是身体素质都无法与他们比较。”

“就算是天才如您的魔法指挥官,也在魔族的平均水平中占据低位,没有胜算的战争为什么要发动?”

修塔靠在墙壁上,想起自己的连队,想起他们死去时的惨状,心中沉闷无比。

“人类被魔族赶在弗莱克城内已有百年历史,这百年内,魔族没有发动任何一场灭城战争,反而是我们不厌其烦的挑衅,这是为何?”

“发号施令的是大人物,上战场送死的却是我们,我们到底在打什么?在为什么而打?”

弗莱克城给出的理由是:为了自由。

修塔不懂,他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有多广阔,没有见过什么叫做“海洋”什么是“沙漠”,什么是“高山”。

他出生就在黑街,长在黑街,随后便为了弟弟妹妹能念书去参军。

出城就是杀戮,只能看到大片的尸体碎块,有人类的,有魔族的。

什么是自由,他们又为什么得为所谓自由去死。

“我已经不想参加战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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