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少年少女相谈甚欢。

“武通哥哥,我来找你玩啦”

“嘘,小点声,你来的时候没被先生发现吧。”

“没呢,喏,给你,这是你最爱吃的莲花酥。”

“好吃吧嘻嘻,你什么时候能陪我玩啊。”

“唔,等我做玩功课吧,新来的先生可凶了,要是被他发现我在偷懒可就惨了。”

“好吧,要不我帮你也写点吧。”

“你写字能行吗,对了,前两日我挑了把好看的簪子,我给你带上看看。”

“好,好看吗?”

“好看!”

书房中身影消散,如先前一般留下一把断成两截的簪子,陆长生上前捡起。

“莲花酥好吃吗?”黎朝颜歪头问。

他哭笑不得,危机当头还不知道能不能出去,她却在想这些。

“这就馋上了?”无奈摸着她头安慰,用哄小孩的语气说道。“回头有机会带你去尝尝。”

“好啊,我记住了,你可不许食言,你要是没做到,小心到时候我咬你。”她张开小嘴露出两颗小虎牙示威,梦境中难得卸下心防,做出平日里不曾有的举动。

大门处传来哭泣声。

“安君,你能不能别去,我害怕……”

“我爹可是大将军,都说虎父无犬子,我不能丢了他的脸面。”

“别怕,我你还不信吗,这个镯子你拿着,乖,等我回来,我们就成亲好吗。”

男子人影消散,独留那女子倚靠门边等着他的归来,孤独身影日复一日,最终等来的只有一封遗书。

人影消散玉镯随之掉落,这次却完完好无损。

手镯之寓意,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何以致契阔,绕腕双跳脱。

“爹娘安郎已逝,女儿亦是心死,原谅女儿不孝,只愿嫁入安家,此生愿与青灯为伴,来世与他在续前缘。”

厅堂之中响起女子话语,回响不绝于耳,让人为之动容。

大婚之日当晚,卧室中烛光亮起,束绳悬于木梁,厅堂前囍字下,悄然多了一张牌位。

“夏氏闺名无思之牌位。”

她如愿追随他而去。

“这……她竟是自愿的。”黎朝颜有些动容,原以为是场有违人道的冥婚,没想到尽是女子痴情之举。

然而故事还远没到结束的时候。

“我,活下来了,这是谁的丧事?”

“这人是谁,为何会有两个我!”

“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与安郎合葬,我恨你们!”

安府之中,一名女子被悄然下葬,只因嫌她死于自缢,会给府中招来晦气,她至死也未能与君同归。

曾经的她日复一日倚靠在门边等着征战沙场的情郎归来,如今以死相随却永留此地。

“终是天意要分隔你我二人吗。”

“好漫长,好孤独,若有谁能跟我说说话多好。”

时光变迁,漫长的时光蹉跎,就连安府也被的落魄直至搬离此处,只有她留在这里。

“呵,我可真是蠢,为何当时会如此冲动寻死,当真是不值当。”

曾经无比炽烈的爱,变成了恨,恨自己的愚蠢,她早已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爱多一点还是恨多一点。

“我为何会在这?啊,想起来了,是这样啊。”

在浓烈的爱意与记忆,终是难抵岁月,最终留下的只有麻木。

至此异像结束,陆长生心绪复杂。“从一如终,以身殉情,爱之深,至死不渝。”他有些感叹。

“至死不渝?哼,也算是吧,毕竟刚死得那会儿是的,现在嘛……。”

不屑的轻哼从身后传来,让两人寒毛倒竖,陆长生连忙退后警戒,将黎朝颜护至身前,她也不计较,只是在后退中无意间踩了陆长生几脚。

待他们稳住心神看向身后,女子着一身孝服,青丝散乱无风自动,眼眸看着两人身上的大红喜服,神色复杂。

“若是当初能与安郎穿上这身衣服该多好。”她的低沉自语,也让两人大致明了,此人多半就是幻影里殉情的女子了。

“你是夏无思?”陆长生看着灵牌位上的名字说道。

女子皱眉挥袖打翻牌位,略显暴躁,看着两人紧贴的身子目光阴沉。

“你这男子如此腌臜,居然对着未长开的孩子下手。”在她眼里黎朝颜身型娇小,仍未到及笄之年。

两人呆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你长没长眼睛啊,我成年了!。”黎朝颜气愤不已,看不起谁呢。

“这……看来是我错怪了,你也别灰心,还有机会的。”怜悯的眼神在她身前不存在之物多停留了几秒。

黎朝颜绷不住了,欲拔出腰间仙剑,被陆长连忙挡下。“冷静,这是人家的地盘。”

“夏姑娘,我观你并无恶意,为何将我二人带至此处。”

“姑娘?我都死了百余年了,你们该叫奶奶才是。”

就这?他上千岁的年龄他有说吗,何况她也就嘴上说说,若是真要长辈称呼怕是要又不悦。

“夏姑娘如此青春样貌,如花似玉,叫声姑娘更为妥当。”

“倒是个会说话,不如你就留在这,往后的日子陪我说说话也好。”女子阴阳怪气的说道。

“使不得,小的配不上姐姐这等仙女。”陆长生当即汗流浃背连忙摆手。

“罢了,不跟你们逗趣了,实不相瞒,小女子有一事相求。”

“许是无思,过去行径引的天神不悦,自死后便如囚徒般被困在这一方庭院之中。”

“愿两位仙师解我困境,纵使魂飞魄散亦心甘情愿。”

与生前相同,这次她亦是一心求‘死’,不同的是曾经因爱绝望而不独活,如今不堪忍受孤独,一心求死。

“这,我们要是有这本事,也不会被困在这里了。”陆长生想到鬼魂诞生于执念也许与这有关。“你仍爱着他吧,自始至终放不下的,是你自己。”

“他?他的样貌早已记不清了,过去的事情早已模糊不清。”

“若真是如此,这些又作何解释。”陆长生摊开手中破碎玉器,这些幻影会出现说明她心中仍有留念。

“不过,不过是些无用该死的记忆罢了。”夏无思不愿承认内心深处的想法,言语混乱不堪,漫长的孤独让她心智受到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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