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定心神,筠言决定重新来过。

探子在底下偷偷看着这位皇女脸上阴一阵晴一阵好似暴风雨似的变化,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这时候即使对方神情逐渐和缓下来,心情也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你刚才说的那个代理掌柜是谁,真的那个又去哪儿了?”

“真的出远门做联系生意了,假的那个……”

“言言!”

“??”X2

一声言言,声势雄浑但又不乏女性的柔美且带着那么一点点长母对女儿的宠溺,两人齐齐向门外看去,

只见一个浅淡的橙红颜色长袭纱裙纬地且玉颜雅致的女人,原本殊璃清丽的脸蛋上因年龄的关系而褪去了稚嫩的青涩,还是未嫁的处子,脸上挂着清纯,眼眸清澈。

朝堂的执事之一,花知月。

同时也是筠言的一位师傅,跟她关系极好,花知月虽然年长于筠言,但由于性格外向,言行举止都带着一股稚气,明明是长辈,但在筠言站一块儿,稚嫩的脸庞和精巧的身形,总会让人误会是妹妹。

筠言看着她抱着一大堆与身形不符的书画手忙脚乱走来,不出所料地,还没走到自己跟前,书画便掉了一地,她忙弯腰去捡——和其它两位师傅的稳重不同,这位叫师姐显然更合适。

筠言刚想上前帮她捡书画,路过探子身边时,她扯了自己的衣服一下。

筠言与之对视,对方的视线不断往蹲在地上捡书画的知月身上打。

筠言蹙眉,往师傅身上一指,一脸的不可置信,先是在师傅胸口确认一眼,随后用冷利的眼神无声反问。

你是什么时候瞎的?

这么点够谁吃的?

还喂两对双胞胎?!

不是她看不起谁,凭胸而论,就这一调羹大小,以后真要有了孩子,要真不请奶娘自己喂的话,小娃娃不被饿死都算命大。

探子知道遭到对方误解,先是摇头,右臂放在左肩上拍打一下,最后扯起自己的袖子。

筠言略作思索,悟了。

代理掌柜是她的左膀右臂,再仔细一点,这个平日总疏于打理穿着的师傅,竟然换了一身崭新的衣裳,不再是那般随意到数年于一日不单变过的青色灰裳。

这样就说得通了,

她的左膀右臂看不下去了,趁着做代理坊主的功夫替她做了一身新衣裳。

据她所知,师傅并没有什么左膀右臂,能担起此称号的只有她的管家。

严格意义上来说不算管家,可以算家人,姐妹。

花家是武师世家,祖上识字不多,从发家开始,便有一位管家跟着,主仆关系极好,常言道富不过三代,但花家在管家的打理下,成功富到了五代,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是代代相传,时至今日,已经不能简单地算仆从这么简单了。

筠言挥手,示意探子下去,探子立刻马上便走了,心中暗道钱不好挣,摊上这么个心思阴沉的老板。

“咦?刚才那人呢?”捡回书画的花知月看少了一少,眼睛一瞪,道出迷惑。

“刚走了。”筠言亲近地靠过去,手在花知月衣服上摸摸,不禁赞叹,“知月师傅这身新衣裳好漂亮,哪买的?”

知月不好意思地笑笑:“不是买的,我管家湘怜帮我做的,亲手织的布裁的衣,连上面的纹绣也是她刺的。”

“是吗?手真巧……”筠言嘴里说着夸赞的话,可语气中却带着阴恻恻的味道。

“你怎么突然关注起这些来了?”花知月有些不解,平日里言言大大咧咧,可从不像寻常女孩子会关注胭脂首饰衣物。

果然——是长大了!

花知月不等她回答,只给她一个孺子可教的慈爱眼神,催促道:“这里不方便说话,我们进去聊。”

两人进入内厅。

花知月将怀里捧得满满当当的画卷放在桌上,随后拉开珠帘,关上窗户。

筠言见她如此谨慎,禁不住好奇拿起一幅画卷展开来看。

画的是……手抚琴?

对,就是手抚琴,画面的主要构成是琴和一双手,根本没有人。

再看其它的画,也是以手为主要内容的,只是动作各异,有拿剑的有吹肃的,就是没有一张人脸。

“这是什么新奇的指法武功?”筠言好奇问道。

她这个师傅平日最喜欢练功,当然,也喜欢舞文弄墨,不过仅限于看和听,自己从来不上手。

花家得靠管家来打理财务不是没有原因的,她跟她这么久,只见她手里拿过刀剑枪戟,就没见她拿过笔。

花知月倒不是不识字,只是懒得写懒得看,就连兵书都是叫别人读来给她听的。

做好保密措施的花知月笑嘻嘻地走到筠言身边,推推她肩膀,随后坐下,给了她一个你懂的眼神:

“别装了,大家都是女人,你喜欢什么,别人不知道,我这个当师傅的还能不懂吗?”

“懂什么?”筠言又仔细地看看画卷,没看出什么门道。

“这是……藏在手势里的口诀?”筠言再问,随后自己否定的想法,因为画卷上墨似乎没干,是新画的。

“你这孩子,平时看着直言不讳,这种时候怎么一点也不真诚?”花知月以长辈的口吻试图教育她,随后倾身,小小声地说,“这些……难道不都是言言爱看的吗?”

“!!”

筠言仿佛被风吹起了裙䙓遭人看光一般,心里咯噔一下,脸色不变,连忙否定:“空口无凭,怎的污人清白?”

“难道不是吗?”花知月看她否定的样子蛮真切的,又挠挠头,随后想通了,夺下她手里的画卷,丢到一边,“这张不满意没关系,还有很多,你再看看其他的,肯定有中意的。”

“手有什么好看的,知月师傅是长辈,莫要胡闹。”筠言脸色板正地拒绝。

“欸?”花知月见她情真意切,不由得挠挠头,看着一堆花了几天时间才收集到了的上京城名流雅士的玉手图,产生了自我怀疑。

难道她猜错了?

不可能的,

她心思细得很,言言绝对是个手控没错。

就像男人的偏好可以从他第一眼是先看女人的胸还是臀就能推测出来的一样,女人也有爱看的东西。

她观察过了,筠言平时不爱看男人,但也总会有意无意地打量女人的手,

她不认为徒弟是只姛,有磨镜的癖好,反而觉得是她身边都是些臭男人,手指粗糙带茧没看头,所以这次特地找了城里有貌若潘若潘安之称的公子,

她并不要人像,因为感觉这些人长得都差不多,分不出个高下,都是面容姣好的端正公子哥,便直取要害,让画师画了手,希望她在茫茫手海能一眼相中。

人相方面可以再说,

毕竟第一次见面印象好了,其它都是可以调和的。

这是她多年跟人打交道悟出来的道理。

可是看言言这副正经嫌弃的样子……

“真不喜欢?”花知月贼心不死,再次发问,不太愿意相信自己猜错了。

“绝无此事。”筠言把书画往她这边推推,“麻烦师傅走的时候把这些东西拿去烧了,多谢。”

“皇姐~”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轻软中透着疲惫的玉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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