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牵着马，看着旁侧低敛着眉显得有些疲惫的艾斯缇。
被雨水打湿的头发胡乱的垂下来，有些长短不一，那几年来都未曾改变的稚嫩的脸庞也在银白月色的映照下，有些莫名的娇弱。
小小的一只，讲话也跟没变声的孩童似的。
怎么，怎么感觉？
“你是不是长高了点儿？”大少爷伸出手盖在艾斯缇的头顶，对着自己胸口上下比划了两下，得出结论。
绝对长高了！之前都没到他前胸来的。
“高，高呗，先回家，我累了。”
混着泥水雨水一身湿透，浑身上下挤不出一点儿能用的魔力，精神也被疼痛消磨得一片混沌，艾斯缇实在是没心思跟大少爷逗乐了。
高不高他自己还能不知道么？这十年了都，他连一厘米都不长，怎么可能就突然窜高呢，虽然知道大少爷是想逗自己开心开心......
算了，还是给点儿回应吧。
艾斯缇抬手，将额前遮眼的发丝拢到耳后，侧过身子，挤出个相当标准的微笑：“高了好，省得你天天摸我头。”
眉眼弯弯，唇红齿白，也不知是不是这月光下的幻觉，路德总感觉。
这怎么这么像个女孩？
原来自己老弟还没长开已经是这么高等级的美少年了，那长开了还了得？
话说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呢？难不成是自己老弟天天不洗脸，这让雨一冲洗干净了？
大少爷心里琢磨着稀奇古怪的事儿，也多亏是在心里寻思，不然旁边的艾斯缇高低得蹦个高起来扯住他的领子踩着他的大腿伸手给他耳朵拧个旋儿。
院子不大，也算不上奢华，但曾经记忆里的花园变成了孤零零的一片草坪，难免还是让人惋惜。
归家的欣喜被雨水浇透，最后就只剩下了落寞愁苦。
没心没肺的大少爷就只会告诉他没事，可艾斯缇总是放不下心，莫莱领的全部事务都压在家主身上，亲力亲为是好事，可凡事都亲力亲为只会把身体累坏而已。
艾斯缇脚步不由得加快，路德也没说什么，只当是弟弟归家心切，静静跟上。
过了院子便终于近了宅子，路德将马拴在一旁，上了台阶，站定在早早等在门前的艾斯缇身旁。
“怎么不开门？”
他看了看眼前浑身湿透衣角还在滴水的艾斯缇，又看向那微微露着光的门缝，疑惑问道。
“你去...”
艾斯缇没回答大少爷的疑问，只是深出了口气，让路德去开门。
有些事情得分得清楚，他看得出来这大少爷是真拿他当兄弟，但学院里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可不能带到家里来，莫莱未来的家主总要有未来家主的样子。
“嗓门大点儿，摆摆样子，早晚有天你也得管事...快点儿的，别墨迹。”
“那有什么？”路德耸耸肩，“你管得不是挺好么，要我说小艾你当家主不就行了？”
唉......
艾斯缇一捂脸，深深叹出一口气。
要不说这大少爷是傻子呢，莫莱家的直系血统就路德一个，这蠢货大少爷也不怕家族香火就这么断了，况且就算他同意了还有现任家主和手下一大票子骑士仆人看着呢，能不能服众还是个问题。
所以说，你就老老实实当你的家主，老老实实接替家族每天加班加到崩溃吧，莫莱家的大少爷。
脑子里这么想，可艾斯缇一看路德那清澈又带点儿憨憨的小眼神，又忍住了不去把这残酷的现实告诉他。
算了，正统世家公子笨点儿就笨点儿吧，最起码不会权欲熏心把自己玩死，倒也算是好事。
“开门，我现在脑子嗡嗡的，赶紧找个地儿让我歇会儿。”
“哦哦，好嘞。”
一听艾斯缇身上不舒服，路德可算是把一肚子话憋了回去，老老实实的跑去开门。
真的是开门，直接自个推的，呼隆隆就对着那实木大门左手半扇右手半扇使劲儿，嘴上也没话，生怕守夜的仆人吓不死。
门开了，屋里冷色的魔石光辉洒出门外，晃得艾斯缇不由眯起了眼。
随机一个影子晃了出来，遮住了屋里的光，向二人鞠了个躬。
很标准，九十度不多不少刚刚好，就是弯腰的时候身后的光又漏出来了，闪得人眼疼。
“大少爷二少爷，欢迎回来。”
眼熟的女仆长，从小把二人带大，也算是半个乳母了。
“早...晚上好玛莎。”
“好久不见，玛莎。”
艾斯缇边说边推了推大少爷的后背，磨破的衣服下露出了大片白花花的肌肉，显得格外滑稽。
“推我干嘛？”
“......你进门，自己家能不能别站门外说话。”
大少爷挠了挠头，随后迈开步子钻进了屋子。
艾斯缇都能猜到他刚才在想啥，“哦，还真是，那进屋吧。”就类似这种。
目送大少爷进门，艾斯缇侧过头，对旁侧的玛莎问道：“情况还好么？家里。”
玛莎微微笑着，脸上操劳的皱纹在笑容下显得格外明显：“还好，一切都好，家主的病也仅仅是因为操劳过度，很快就能痊愈，您毋需担心。”
“那就好。”艾斯缇也进了屋里。
暖暖的点着火炉，屋里还算暖和，他们俩进屋时身上掉的水珠晕湿了一大块地毯，搞得门口有些凌乱。
路德只站在门口没往里走，似乎是怕弄脏什么东西。
毕竟学院里都要自己洗衣服，他因为这事儿没少被艾斯缇说。
“......先休息吧，玛莎，你去给他把衣服换了，明早家主一醒就来叫醒我。”吩咐好下人，艾斯缇转头对向了大少爷，“你早点儿睡，有不舒服就说，直接来找我就好。”
“哦，好。”
“是，少爷。”
俩人一前一后上了楼，就剩下头晕目眩四肢虚浮的艾斯缇一个人待在这熟悉的大厅。
他本来还想今晚回家直接开始接替工作加个班的，现在搞得可倒好，原计划被打乱的可不止一点儿半点儿。
摸了摸仍旧烫手的小腹，艾斯缇扶着楼梯扶手好不容易才算是钻进自己屋里。
布局还是那样，东西没变，依旧是一尘不染。
长出一口气，艾斯缇随手把那些湿透了的衣服扯下来丢到地上，直接就往床上一趴。
然后......
他就被硌得蜷起了身子。
妈的，胸口，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