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中心有一条长长的主街道，两旁都是繁华的商铺，路上的行人虽然络绎不绝，但大多都戴着黑色的兜帽，似是怕有人认出自己的身份。
这样的行为在邪神的领地边境很常见，毕竟生活在这里的人除了邪神教会的信徒之外，剩下的就是逃到这里的亡命之徒。
这里的治安相比较其他城市差了很多，不少人都不想惹祸上身。
披着黑色的兜帽，伊茜丝也是行人之中的一员，只不过此刻她摸着自己脖颈处的荆棘血迹，眼底颇为复杂。
之前在生命教堂发生的一幕，她记得清清楚楚。
她竟然抱住了贝娅，喊她女儿，并且承诺自己会永远爱着她……
做出这些举动的时候，她的意识其实非常清醒，但就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抱住贝娅，倾诉她的爱意。
内心的痛苦差点将她吞噬，她的孩子明明是诺娜，才不是这种肮脏卑鄙的邪神……
而且要是诺娜见到这一幕的话，恐怕会崩溃的吧，以为她已经在邪神的手中堕落……
可她对此没有任何办法，她根本没法解除能够控制她的荆棘血迹。
抬眼看了下亲昵地挽着自己手臂的贝娅，伊茜丝心生无力。
她和她不同，身上并没有披着黑袍，绝美的容颜频频惹来路人的目光，白色的神裙令她看上去气质非凡。
这些路人虽然都注意到了她，但他们根本不敢靠近她，因为在贝娅的后方，还跟着一位膀大腰圆的高大男人，身上穿着的是鲜血教会的教袍。
根据伊茜丝的观察，他应该是此地鲜血教会的主教，路过的教会信徒都会恭恭敬敬地朝他行礼，那些流亡此处的罪犯则不敢和他对视。
所以，面对主教都需要小心对待的大人物，他们可不敢有任何不敬。
在经过几个街角之后，贝娅带着她来到了一家生意兴旺的餐厅之中，只是她刚踏入其中，跟在她身后的主教就给掌管餐厅的老板一个眼色，示意后者驱赶其他客人。
鲜血信徒们和久居此地的亡命之徒见来者是主教，并未有什么怨言就收拾东西离开了餐厅，倒是初来乍到的新人颇为不爽，有几分想要干架的冲动。
他们以前在邪神领地外可是蛮横惯了，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没有谁能制服他们，若不是后来被帝国通缉，他们可不会来这种地方逃难。
贝娅看穿了他们的想法，她面无表情地微微勾动食指，鲜血便化作细线轻轻割过这些恶人的脖颈。
谈笑声戛然而止，他们的表情开始变得有些僵硬，很快，他们的脑袋像是皮球般滚落下来，鲜血从断口处喷涌而出，染红了桌椅。
见到这一幕，没有客人敢在这里继续逗留，而餐厅的服务员则面色如常地施展魔法，清理起这些恶人的尸首，以及被鲜血染红的餐厅。
“大人，这边请。”
餐厅老板弯腰示意，贝娅则抱着伊茜丝的手臂，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笑意盈盈地带着她往二楼走去，主教则站在楼梯口，像是守卫一样拦在了这里。
餐厅二楼包厢内，老板为她们准备了一张长桌，上面点了几盏蜡烛，摆满了食物。
不，与其说是食物，更应该说是水果，而且它们大多都朴实无华，在城镇水果店中用些许金钱就可以买到。
伊茜丝坐在长桌的东面，贝娅则不合礼仪地坐在了她的身旁，同时两只手托着下巴，满目期待地说道：“吃吧，妈妈一定饿了吧，这些都是你爱吃的食物。”
扫了一眼桌上的水果，伊茜丝呼吸都因为心惊而变得有些滞缓。
她的本体是世界树，在食物方面更加偏向水果蔬菜，肉类的她一概不喜欢，而桌上的这些水果，的确是她这些年里最爱吃的食物。
所以，贝娅是怎么知道她喜好的呢？
一个恐怖的想法出现在了她的脑海。
“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些？你监视我？”
食指优雅地卷起耳畔的发丝，贝娅有些疑惑地说道：
“监视？这个词我不喜欢，我只是悄悄地陪在妈妈身边而已，妈妈不应该觉得感动吗？你的女儿，可从来没有离开过你。”
“……什么时候开始的？”
“你带着那个婴儿躲起来的那个时候。”
“你监视了我十八年？”
“是陪伴了妈妈十八年。”
贝娅强调道，但伊茜丝却感到了一阵恶寒。
被邪神监视了十八年，没有什么是比这个更加糟糕的事情了，若她还是昔日的世界树，她绝对会亲手抹杀面前的邪神。
渎神，这是赤果果的渎神行为。
只可惜，她对此什么都做不了。
而且，她还担心贝娅可能已经知道诺娜的秘密，恶龙尼德霍格的消息要是传了出去，定然会给诺娜带来解决不了的麻烦。
不过，贝娅若是不提这件事，她也不会提起就是了，就当这个秘密不存在。
这般想着，她放在桌上的手突然被抓住，原本坐着的贝娅也站起了身，与她四目相对。
“怎么了？只是十八年而已，妈妈为什么看上去有点激动呢？这点时间，在我们神明眼中，明明就是弹指一挥吧？”
说着说着，她忽然眨了眨眼，明白了什么。
“哦，我忘了，妈妈现在已经不是神明了，这十八年对你来说，应该很重要也很漫长吧，毕竟凡人，可活不了多久呢。”
“这样的话，我这十八年的陪伴，妈妈一定很开心吧？是吧是吧？”
贝娅的笑容很甜美，几缕银发划过她的脸颊，总是会让伊茜丝联想到傍晚的云霞，可随后，她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了之前贝娅杀人的那一幕。
冰冷、无情，生命在她的眼里，根本一文不值。
她是邪神，混沌邪恶的神明，不会拥有什么善良。
她所谓的陪伴，不过是监视，甚至和那些人人厌恶的跟踪狂没有什么区别。
“我……”
想到这里，伊茜丝深呼吸一口气，准备嘲讽贝娅一番，可刚张开嘴，贝娅就笑着歪了下脑袋，幸福地自言自语道：
“这些年里，觊觎妈妈美色的家伙，我都帮妈妈解决掉了哦，有时候妈妈陷入了困难，我也会出手帮助呢，而且之后每次见到妈妈露出笑容，我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就会暖洋洋的……”
她很不理解这种感情，她只知道她的心里都是伊茜丝。
“或许是因为，我尽到了女儿的义务？不管怎么说，那种感觉，真是令我着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