鬓角的白色是那来不及打理而肆意生长的胡须,柔和的晨光让一切都始终模糊,始终晦暗。
曾几何时,我再也无法直视镜子中的自己,镜子中的反射揭露出的不仅仅是肉体上的衰退和崩溃,让我更加无法相信所谓岁月已将自己的寿命拖拽到了年轮的尽头,更使我能够在垂暮之年依稀望见一些难以名状的存在。
它们隐藏在角落里,潜伏在人们的视线边缘,偶尔窃窃私语,偶尔低声轻笑,又或者它们只是坐在那里,凝视着每一盏如同我一般即将燃烧殆尽的枯烛。
我用诡计去包裹住它们黑暗而溃烂的内核,却发现溃烂的疮早已蔓延至了全身的各个角落,渗透骨髓的阴冷让我更加无法直视这世间的一切,丑陋的景色如同发了疯的魔鬼一般企图钻入我的眼睛,刺激着我的大脑皮层试图以此渗入我崇高的灵境,作呕的音乐如同扭曲的蜈蚣在我的耳蜗之中肆意徘徊,蹂躏蚕食着我在人间仅存的意识。
毕竟,我对它们了解的太深。
我想要摆脱我存留于世间的一切,以此来在真正意义上达到死去,不会被世人留念亦或者咒骂,我想要摆脱它们日益沉重的分量,摆脱我的灵魂之中瘟疫般的那些存在,我一直暗示着自己,这一定是一种文学意义上的驱魔。
我的手指因为关节炎而肿胀,仿佛扭曲的鸟嘴般啄着打字机,写作让我疼痛,令我痛苦,仿佛爬行于一条布满荆棘的道路上,用那早已丧失掉了一半的牙齿去拼命咬合着煤油灯,用那骨瘦如柴的身躯去拼命护着那如同我一般在风中摇曳着的即将枯萎的灯芯。
他们捍卫着己身所拥有的光明,让我在这条黑暗的道路上能够更加清晰,更加明了的看清道路的尽头那些藏匿于黑暗中的阴影。
我会发自内心的忏悔,但我从不去乞求得到宽赦,毕竟我只是一个犯了错的蠢货,一个想要揭露宇宙中一切奥秘但又无知的蠢货。
所以,我只好写下此书,去让世人铭记:
——那永恒长眠的并非亡者,在奇妙的万古之中即便死亡本身亦会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