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烟澜如此说着,静静的看着我。
“哈…没。”
怎么可能会忘记呢?那副用了二十多年的躯体,可是,先前是男性和我需要吃抗辐射药有什么关系么?没有吧。
心情沉闷,药多半是要不回来了。
当没了活下去的希望时,一切求生欲都仿佛消失不见,我干脆把让我感到不舒服的书籍和文件全部推到地上,然后躺在办公桌上静静凝视着天花板。
我其实是一个很怪的人,如果有能够生存的希望,哪怕只有一点点我也会努力争取,可如果一点希望都看不到,那我就会开始摆烂。
“…”
看着我奇奇怪怪的行为,苏烟澜沉默了。
她大概也不会明白为什么我会突然表现出这副样子?
“所以说,你为什么会把自己当做一个普通人。”
语气颇为无奈,苏烟澜干脆将药瓶扔向火堆。白色的瓶身从我的视线上方划过,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抓住它,最终却只抓到了空气。
“…”
怔怔的看着自己伸出的手,聆听着塑料被烧焦的声音。
这下子我是彻底没有拿回药瓶的可能了。
至于苏烟澜的问题,那不是很正常么?我这个体质甚至还不如普通人…嗯,可能生命力稍微顽强一些?
直到现在,我才发现比起和我一样弱的人而言,我的生命有多坚挺。无论是之前昏迷后在又饥又渴的情况下被秦黛和周秋瑾连续折腾和暴力对待,即使这样我都还活的好好的。
抛开那些已经过去的事情,但是前些时候在森林里被狼咬伤那次,不仅挨了秦黛的揍,伤口也被苏烟澜虐待了一番。我竟然奇迹般的除了发烧以外没有什么别的恶劣反应。
“嗯…?”
猛地起身,我看着苏烟澜,和她四目相对,但我们谁都没说话。
沉默的气氛在档案室里蔓延着。
“哈…所以说,烟澜小姐,你的意思是?”
沉默了许久,我实在想不通自己有什么不同,还是没出息的去问了苏烟澜。
而她只是微笑。
“还记得你是怎么变成女性的么?”
这样说着,苏烟澜伸出手将我眼前的碎发揽到一旁。
照旧是没有资格拒绝这种奇奇怪怪的小动作,我只是稍稍沉思了一会儿。
“领主给我注射了一支蓝色的药剂,然后我就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了。昂…对了,领主的意思是那支安美瑞卡研发的疫苗虽然在抑制辐射的角度是个失败品,但可以让男性变成女性。”
如实回答着记忆里那日的场景。
我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一天,无论是周秋瑾身后那两个让人感到恶心的黑皮肌肉大只佬南通,又或是刚变成女性就被领主夺走第一次的苦痛经历。
这些都让我永生难忘,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领主在和我发生那种关系前把她的手下都驱离了。
再一次的努力把思绪从过去拽回到现在,不知怎么回事,我好像在变得越来越感性了,对于某些情景总是念念不忘,纯恶心自己。
明明以前回忆事情的时候不会那么详细的。
有些忐忑的看着眼前的苏烟澜,我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按照我浅薄的理解,那药剂应该是没什么用的吧?毕竟领主都说了在抑制辐射方面是失败品。
“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现在也算半个改造人了。领主的理解可能出现了偏差,失败品指的其实是变更性别这个副作用,而非其他方面。”
一手扶着下颌,苏烟澜一边如此说着,一边将脸凑到我的面前,仔细观察着。
“半个?”
歪了歪头,然后又被苏烟澜扶正,一时有些难蚌。我难得的有了苏烟澜是个调皮的小孩子的错觉。
“没错,半个,改造人不只需要注射药剂,还得做上许多手术才能拥有超越普通人的能力。你只是被注射了药剂对吧,也难怪比普通人还弱。毕竟是有着改变性别这种严重副作用的药剂。”
稍微顿了顿,苏烟又干脆把我从办公桌上抱了下来,将我放在椅子上。
被一个和我差不多高的女孩子轻而易举的抱起来什么的,着实让我感到些怪异。
不过更多的是安逸,因为苏烟澜的动作真的很温柔,刻意的不让我感受到一丝难受。
我敢打赌,如果换成周秋瑾或者秦黛的话,我只会被一脚踹下去,然后在地上和疼的一条蛆一样满地打滚。
“…所以这和我的药有什么关系。”
在脑海里思索着苏烟澜她们这样的改造人做手术时承受的痛苦有多少,好一会儿,我才想起来我那瓶可怜的被扔进火堆里的药。
我是半个改造人又如何,该死还是会死。
“秦悦小姐…你是笨蛋么?所有改造人都是能在辐射区活动的,虽然你只算半个,但也不至于需要抗辐射药度日啊。你睡着的这些时候都没有吃药,身体也没有什么异样吧?”
苏烟澜轻轻敲了敲我的头,然后才点醒了我。
“…所以说,那瓶抗辐射药对我来说只有副作用?”
手足无措,这意味着我一路上忍受的那些痛苦都是无需忍受的。
无论是那些因为抗辐射药副作用带来的噩梦,还是身体长期的痉挛和阵痛,都不过是我自己给自己找的罪受…
一整个人都呆住了,我像是一座被美杜莎石化的雕塑,一动不动,直到苏烟澜又一次将我抱起,放入自己的怀中,我才回过神来。
路上白白承受的痛苦已经过去了,现在再去后悔都已经没有用处,这一点我看的很开。所以我现在剩下的仅有劫后余生的喜悦。
我的生命被延长了…大概。
求生欲成功再次占据了上风,将我绝望时等死的想法通通赶到心底最深处。
“的确是这样的。”
“谢谢你,烟澜小姐。”
我抱住了苏烟澜,我亲了她的脸。
为什么?只是喜悦之余一点点讨好而已。没有人会不喜欢亲近自己的小狗吧?
嘛,虽然很羞耻,但我现在的地位确实和狗差不多…甚至还不如狗。
在以前,宠物狗养久了,主人一般是不会轻易杀掉它的,但我不同,只要她们想,苦主们随时都可以杀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