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的是项目部附近的一家饺子馆,就在之前给车长小姐买茶叶的便利店旁边,整个项目部的人坐了差不多三桌,占了一个包厅,领导例行讲话完随便吃了几口,便开始了最正统的程序:敬酒。
我是不喝酒的,一点都不沾那种,因此向项目经理,项目书记,总工,副经理敬酒的时候端着一杯白水尴尬的后背直发痒,尤其是他们说“小罗挺有量啊直接喝白的”时,也不知是调笑还是讥讽,我只能强摆出一个微笑。
不是没有领导让我喝一点,但在我找各种借口后也没有坚持,只是之后热闹地喝酒聊天有意地不带你,让我如坐针毡。
一小时过去了,不过酒局还没到中程。一个平时就很爱喝酒,比较外向的同事在起哄之下站在大厅中间,开始唱歌;新人中和我关系比较好的一位已经去卫生间吐了两次,又坐回来继续喝;我和同宿舍的另一个新人(他也喝不了什么酒,且师傅是女的)凑在一起小聊了一会儿,但没过多久,到了师徒向领导敬酒环节,他不情不愿地倒了一杯啤酒,和师傅朝领导那桌走了过去。
我师傅,同时也是我的部长叫我也准备过去敬酒,我右手端着满满的白水,刚从座位上站起时,门开了,车长小姐走了进来。
装饰华丽的包厅门敞开,车长小姐不像走进来的,而像是一缕青烟,弥散进了充斥着欢声的包厅。她走到离我三步远的距离站住,很天真地把头歪在一边,掀一掀眉毛说道:“干嘛呢罗罗?”
“我...”不知对这让我觉得恶心的一切如何开口,我张口预言又无话可说,只是朝她扬了扬手里的玻璃杯示意我在干什么,准备干什么,一些温水洒到了我的食指上。
爆裂声响彻整个包厅,那是很特殊的一种声音,比烟花绽放要清脆,比玻璃破碎要猛烈,我的听力完全被夺去,耳朵剧烈耳鸣,过了好久我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车长小姐正用黑洞洞的手枪枪口对着我,我手里的玻璃杯被子弹打成了碎片,其中一部分扎进了我的掌心,疼得钻心剜骨,血顺着发抖的手指滴落。
我用左手拔出玻璃杯的残片,血流得更多了。车长小姐踮着脚走到我身旁,拉着我伤痕累累的右手,语气轻柔地说道:“跟我走。”
我什么也不想,被她拉着,快步离开了包厅。
风呼呼地吹,我站在天桥上,俯瞰着斜下方的整个工地,工人在里面自顾自地干活。聚餐似乎已经是三天前的事,现在已经是半夜2点,我正值着夜班。车长小姐双臂拄着栏杆,捧着脸,之前沾上的我的血,已经蹭到了她的脸颊,还是那么鲜艳和湿润,就像刚流出一样。
“一辆车也没有。”她说道。
“嗯。”已经是后半夜,之前狂叫的跑车也不见了,这正是夜班最难熬的时间,脑袋一片混沌,困得要死却不能睡,被风一吹又清醒,但只是更清楚地感受到了大脑的沉重。
在这时,我突然有了一种最最奇妙的感觉,我的上下半身突然不受控制地动了起来,双手抓住栏杆,努力地想翻出去;双腿却像扎根在天桥桥面,用力地踩着,牵引着腰部向后。
在这角力中,四肢乃至全身的肌肉绷紧,汗迅速流了下来,大脑不知道该如何指挥,只是徒劳地试图叫停,因为过于用力,我左腿已经开始痉挛。
“干嘛呢,罗亭?”
这句话如同当头一棒把我叫醒,我双腿一软,手臂趁机用力,把我带过了栏杆。
栏杆外面当然什么都没有,我便坠落下去,手臂关节却又传来了剧烈的拉扯痛感,被我的体重拉扯。
车长小姐趴在栏杆上,脚尖勾着栏杆的横向支撑,栏杆深深地压进肚子,脸涨得通红,如同抹着的我的血,但她就是这样探出了上半身,紧紧抓住了我的双臂。
“干嘛呢,罗亭。”哪怕已经不停喘着粗气,她的声音还是平静。
“放开,你拉不动我。”我用细若蚊呐的声音说道,我知道她听得见。
“放开?罗亭,是你在拉着我。”
我抬头看去,发觉不是车长小姐抓住我,而是我双手紧紧握着她伸出的纤细手腕,且已经被我握得一片青白。
这样一定会留下淤痕吧。我想着,松开了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