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桌子两侧有两个椅子。

“看起来,我们得坐上去才行……”陆沉昭缓缓道,“试试吗,师尊?”

这房间有点诡异,门窗、甚至是一点透光的地方都没有,眼下除了这张破破烂烂的桌子和两张椅子之外,就是那个打一次喷嚏都可能熄灭的蜡烛了。

在这个秘境里,耗时间显然不是个好办法。

想到这里,姜白衣微微点头:“嗯,干等着反而危险,不如试试。”

“万事小心,沉昭。”

“别做多余的事情,有什么变化也别慌,有我在。”

陆沉昭看着姜白衣严肃的神情,点了点头。

“好。”

说完,陆沉昭率先迈动脚步,往远一些的椅子走去。

姜白衣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陆沉昭的背影,也走向了近些的椅子。

二人相视,点点头,同时落座。

没有事情发生。

“师尊……”

正当陆沉昭以为破关的重点不在这两张椅子上时,新的变化开始了。

是一道难辨雌雄的声音,有些苍凉,带着点悲怆。

“元浮三十七年,靖远侯李淮奉大楚元浮帝诏进京面圣……夜深,匆匆进京的靖远侯李淮在御书房面见圣上不到一个时辰后匆匆出宫,领三十亲兵离京,沿长安道夜出京畿。”

“三日后,剑门关外妖族袭城,十六万边军死伤惨重…然,天有不测风云!”

“妖族袭城不到半日,余约九万边军中近半数哗变,剑门关岌岌可危,妖族或在十日内兵锋直抵京师。”

“元浮三十七年,中秋。”

“妖族突破剑门关防守,大军直逼烈阳州腹地……夜深,大雨临。”

“天喉峡,大楚三十四万伏兵困妖族主力于峡谷中厮杀,领兵者——靖远侯,李淮。”

“此一役,靖远侯封无可封,赏无可赏。”

“骆西州罪脉之后,爵至伯侯已是极致,绝无王公之可能,亦难世袭罔替。”

讲到这里,这道声音微微停顿。

隐约中,似有一阵低泣,或是呓语呢喃的怨恨。

“元浮帝虽无杀心,却有制衡之意。”

“八月二十九,一纸诏书传靖远侯班师回京,殿前听赏。”

“诸多风言风语已有传闻,加之诏书急发,使靖远侯心生猜疑,着一封家书快马加鞭送回侯府。”

“靖远侯世子,李邺,收得家书。”

“元浮三十七年,九月初二,靖远侯世子李邺现身玄旎临渊盛会,研墨落笔,亲赋一首七言情诗赠与……”

“拂雨仙子。”

说到这里,那道四面八方传来的声音忽然有些奇怪的变化。

隐隐有些阴冷,透露着些许激动。

那声音,娓娓道来:“灯下光影照佳人,蝶翅听风落满城。若非情愁绕心头,吹拂枝桠雨纷纷。”

“咚——咚——咚——!”

连续三声钟响,余音悠长。

钟响后,那道声音再次响起,并给出了,离开这个房间的方法。

“赋诗一首,七言情诗。”

“三十息内完成,门户自显……逾时,皆死!”

来不及思考。

因为……

倒计时,那古朽沧桑的钟声,已然响起!

“咚——!”

陆沉昭眉宇间有些焦急,此处既无笔墨,也无纸张,如何作诗?

三十息,三十息又怎能写完一首诗!

姜白衣却不着急。

莫名的,她觉得哪里有些不对……情诗,情诗…种种迹象表明,靖远侯世子与拂雨仙子之间,绝非故事里那般凄美动情。

既然如此,又为何会是这样的规则呢?

而且。

这首七言情诗……姜白衣皱起了眉头,平仄不分,狗屁不通…也能流传?

“沉昭,莫急……”

看着陆沉昭越来越焦虑的神色,姜白衣开口安抚了句:“静下心来,好好思考。”

“靖远侯世子和拂雨仙子之间,绝非世人传颂那般。”

“莫要被规则,亦不可被那声音掌控你的思维,要靠自己,要想想……如果。”

突然停住。

姜白衣眼睛微微张大,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

如果,不是作诗呢?

不要纠结于这首诗是否真实存在——那根本无从考究,亦不可作为通关的思路!

若无生路,这秘境设置的意义何在?

所以说……

什么狗屁七言情诗,什么三十息内作出一首来,还有那劳什子狗屁不通的东西,都是假的……不!也许不是假的,但绝对不是通关的真正关键所在!

“师尊!”

陆沉昭眼睛微微亮起,抬头直视着姜白衣:“诗,那首诗!”

“嗯?”

姜白衣抬眸,与陆沉昭对视。

手臂处的印契微微发烫,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萦绕在心头……她感觉到了,她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了!

感觉得到,陆沉昭的想法!

“咚——!”

第二十八声钟响,亦是生死尽头的最后余音。

不再犹豫。

姜白衣身体微微前倾,眼神坚毅,鼓足一口气来:“呼——!”

那摇曳的烛火,瞬间熄灭。

房间,陷入黑暗之中。

“咚——!”

第二十九声钟响。

“师尊……”陆沉昭的声音有些焦急,“我不能动了,若有意外,你千万别管……”

“咚——!”

最后一声,打断了陆沉昭的话。

三十声钟响已过,姜白衣此时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和陆沉昭在赌,在拿命去赌那一个最合理的可能!

她亦无法动弹半分。

只是体内被压制到失去了所有活力的灵气,隐隐有了些躁动。

若有危险。

便是三十六苍脉尽毁,七十二玄脉寸寸崩裂……她也可,为陆沉昭谋求一线生机!

只是一个呼吸间——房间内,突然多了一个人的气息。

不,那未必是人!

阴冷、仇恨、怨念、暴躁、无助、悔恨……那气息里,夹杂了太多太多让人新生胆寒的情绪。

“客留。”

只剩呼吸的房间内,忽然响起这样两个字。

是那老者。

一定是的,陆沉昭和姜白衣同时在心中确认,这声音…便是那庭院内的黑衣老人。

一秒。

两秒。

三秒。

方才什么也没有的墙壁上,突然出现了一道木门,缓缓打开。

一缕阳光,透过门的缝隙洒进房间。

重拾光明,姜白衣紧张地看去陆沉昭的方向……他在,沉昭没事,只是呼吸有些粗重,脸色有些苍白。

没事,没事就好。

“师尊,”陆沉昭扯出一抹稍显勉强的微笑,“我们赌赢了!”

“嗯。”

她这样说道,忽然绽放出了一抹动人心弦的微笑。

“我们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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