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墨愣住，瞪大眼睛，随后一脸歉意的紧张开口，“对不起，羽凌，我不是故意说这些事情的，我不知道你的妻子她...”
“没事。”
羽凌摆了摆手，挤出一个笑容，“都已经过去了。”
脸上虽然有着微笑，但却看起来有些勉强。
羽墨心思敏感，这样的表情他经常会露出，自然是可以体会得到此时羽凌的心境。
说不难受是假的。
他原本还以为羽凌的生活很美满的，但现在看来，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羽凌，你现在是干什么工作呢？”
知道了雨凌妻子车祸的事情，羽墨内心不由泛起一丝担忧。
他是有些在在意羽凌此时的工作的。
毕竟，男性想要依靠自己的能力在这个社会赚钱活下去，难度不小，况且，现在看羽凌的情况，来这种消费较贵的场所都是家常便饭，这也引起了羽墨的一丝好奇。
“我什么工作啊...你猜一下。”
羽凌这个时候停下了筷子，看着羽墨，咬了一下嘴角，又是笑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什么表情，“你觉得我们男人失去了依靠，又没有什么本事的话，何以为生呢？”
这话一出，羽墨的耳朵都发麻了起来，一缕不好的预感在他的心中萌生出来。
“额...那个，服务员？”
羽墨试探着回答。
“我现在收入也算是不错的，每天来这里吃饭都可以，你觉得去当服务员能做到么？”
羽凌动了一下筷子，话锋一转，“不过你说服务员的话，倒也是接近了。”
这个回答更加让羽墨的不好预感浓郁了起来。
他想起来那天看到羽墨跟一个陌生的女人出现在便利店，羽凌那个时候还说是跟客人一起出来的。
如此联想起来的话...
“不会是那个吧？”
羽墨眼睛四下看了一下，明明周围没有人，但还是将声音压得很低。
“哪个呢？”
“就是那个...”
“【公厕】。”
见羽墨吞吞吐吐难以启齿，羽凌很随意的开口帮羽墨说了出来。
他很随意的拿起筷子，夹菜吃着，仿佛这一个对很多男性来说如同地狱的地方并不能引起他的神色变化。
“羽凌，你真的在那种地方工作啊？！”
短暂的沉默，羽墨声音有些颤抖，他踩着地板的脚都觉得有些浮空，如同不断的下坠，内心对于那个地方的胆怯一下子就浮现在了脸上。
“嗯，我不去那个地方还能去哪儿呢？不是谁都能跟你一样既有能力，又有运气的。”
羽凌轻描淡写的点了点头，但说到后半句话的时候隐隐有些嫉妒的意味。
他倒是没有说错，羽墨虽然在樱花国的生活就是万千劳动者之中的一个缩影，但是他已经比许多男性要强得多了。
他能读书，有文凭，还遇到了国家改革让男性参与教师工作的红利，这已经甩开一大部分的男性同胞了。
要知道，除了有钱人家的少爷之外，普通人家的男孩子都是很难上高中的，读完九年义务教育就投身到社会中了。
本来男性在社会当中的地位就很低下了，结果连个高中文凭都没有，那么在社会当中还能去干什么呢？
“唉。”
羽凌的话让羽墨叹了一声，似乎是在为自己的好友命运感到不公，也为这个到处对男性充满恶意的世界感到不满。
他真希望曾经梦中的世界能出现，不是说要男性为尊，只是希望性别平等就行了。
“羽凌，你这些年过得很辛苦吧，有什么压力的话，都可以向我倾诉，我虽然帮不到你，但是作为一个倾听者的能力还是有的。”
“辛苦么？倒也不辛苦吧，我倒是感觉还行。”
“诶？”
羽墨的眨巴了一下眼眸，表情有些怪异。
“一开始啊，我的确是跟你说的那样，挺难受的，被一群长相恶心的老大妈们点名，然后去做很多自己不愿意去做的事情，我当时很抗拒，但是赚不到钱的我又没有任何的反抗能力...”
“当看到自己的存款越来越多之后，我渐渐对这种恶心的事情不是那么的抗拒了，一次次的，就当是工作一样，我付出了努力，对方就付出金钱，这就是一种交易，不付出感情的交易...”
“既然反抗不了的话，倒不如闭上眼睛去享受，只当是被一头猪给坐一下而已，一睁开眼睛，就可以拿钱走人了，何乐不为呢？”
羽凌也不知道是真的认命了还是假的认命，他一口气说了很多话，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饮料。
明明不是酒，羽墨却看到他的目光有些朦胧了起来。
“小墨，你要不要也跟着我去【公厕】工作呢？”
羽凌喝了一杯饮料，如同喝醉了一样，瞳孔当中闪烁着眸光，看着羽墨说出了一句让羽墨震惊的话。
“怎么可能？！我才不会去那种地方呢！”
羽墨的反应有些激动了起来，他猛然身子前倾，一双白嫩的小手抓住桌子的边角，强烈的身体语言表达出来他对于【公厕】的反感。
“呵呵，事情别说得那么绝对，我之前也没有想过我会去那种地方工作啊，但现在呢？”
羽凌笑了起来，“我们男人的最终归宿，也就只有这种地方了，或许，未来的某一天，我们就会在那个地方相遇的。”
羽凌说着，脸上的笑容微微有些苦涩起来。
这个事情，估计不久之后就会实现。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打死都不会去那种地方工作！”
羽墨依旧坚定的否认这样的可能。
“哈哈哈，好了，不去聊这个话题了，我的事情你知道了，该说说你离开孤儿院发生的事情，我们男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永远都有很多不愿意说出来的心酸，用你的话，我可能帮助不了你，不过可以充当你的倾听者。”
羽凌终止了这个话题，看了一眼羽墨的眼睛，又闪到窗外的风景外边。
“唉，”
羽墨叹了一口气，“自从我离开了孤儿院之后...”
他没有发现羽凌这个倾听者似乎不太称职，而是他实在是有太多话想要述说了。
但是，在此之前，他不知道跟谁述说。
青霜落雨么？
不能，她还是一个孩子，作为长辈的自己不应该给孩子的身上施加太多的压力。
学生么？
这更不能，作为一名教师兼班主任，他要教给学生的是知识，而不是消极的情绪。
内心想要倾诉出来的话非常的多，羽凌的话仿佛是让羽墨的内心产生了共鸣，找到了一个情绪的宣泄口。
“我有时候非常羡慕那些农村人，农村人有自己的房子，有自己的地，没钱了还能种田，至少饿不死，可是呢，我一点儿退路都没有，我每天都想着怎么去省钱，我只是想要一间很小很小的房子而已，只属于我自己的房子...”
羽墨越是说着，就越是激动，他一直将压抑的情绪藏在内心的最深处，对外的时候永远都是露出职业的微笑，用这个甜甜可爱的微笑来掩饰内心的的压抑。
如今，得到了宣泄口的他，疯狂的将压抑了许久的情绪释放出来。
特别是说到房子的时候，羽墨特别的多话。
因为他就是想要一个属于他自己的房子，可以按民用水电的价格交水电费，可以不用担心房东来骚扰他，可以在内心给足自己安全感...
这是他的梦想之一。
他这么努力，就是为了这个梦想。
羽墨已经看好了一个开发区的房子，这里的房子刚刚好就是他心仪的房子。
不靠近市中心，人不多也不少，附近有公园景物可以散心，消费相对低...
可是，他目前只能眼热而已，不敢去下手买。
因为青霜落雨上学需要钱，他抽不出更多的钱去供房子，他一直存在的存款是拿来应急用的，不能随便花...
窗外的霓虹闪烁着柔和的光，沐浴在灯光下的夜晚游人依旧不少。
羽墨一直说着，羽凌时不时点头，插上一句话，时间就这样慢慢的流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羽墨口渴了，想要倒一杯饮料，却发现饮料已经喝完了。
“这都八点多了啊。”
“小墨，吃饱了么？没有饱的话，我就重新下单。”
“不不不，不用了，我已经吃饱了。”
羽墨看着羽凌还要点餐，赶紧开口制止了对方。
“不会啊，小墨，我看你好像还能吃的样子啊，曾经在孤儿院的时候，羽导师带我们去附近馒头店处理没有卖完的馒头，你一个人能吃二十多个，我当时都惊呆了，你那么小的胃是怎么吃得下那么多的馒头的。”
“咳咳，别说那些让人尴尬的事情啊。”
羽墨的脸尴尬的红了一下。
他一直伪装自己就是一个普通的正太，肚子饭量很小，在义女的面前总是说自己吃不了多少。
实际上，他肚子里面可是能装下很多东西的，只是这一件事情知道的人不多。
“小墨，你吃饱过么？”
羽凌嘴角翘起，玩笑着开口。
“额...没有吧。”
羽墨竟然认真的思索了起来，摇了摇头。
他活到现在，其实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吃饱过，就是吃到肚子再也装不下的程度。
这也是他的未来要去做的计划之一，狠狠的饱餐一顿！
“要不要，在这里看看你能吃多少？我请客！”
“这...”
羽墨愣了一下，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不了，我真吃不下了，已经很腻了。”
他还能吃，只是这一顿饭已经非常不客气了，这么多的菜大部分都落在了他的肚子里面，再去占便宜的话，他就不好意思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如果他吃多的话，会在最近的几天时间里十分的难受，每天晚上都有可能会做梦，然后白天醒来的整张床都变成粘稠的海绵。
这一次他本来是想要控制住自己的，但无奈，高档餐厅的菜品实在是太好吃了，一边聊天，一边吃饭，不知不觉就吃完了。
“小墨，今晚上你有什么节目么？”
“没有，想着回家洗澡睡觉了。”
“也好，我现在也得去陪客人了。”
陪客人？！
羽墨表情恍惚了一下。
这个时候还得去接客？
“小墨，我们是好朋友吧？”
“是，是啊，怎么了？”
听到羽凌的问题，羽墨回过神来，疑惑的看着对方。
“没事，就是想着，你依旧把我当朋友...真好啊。”
“说什么话呢，搞得我们几年不见就很生分了一样...”
羽墨没有多想。
双方又是聊了一会儿，便在餐厅门口分开了。
夜间出来的人要比白天的多，夜生活也因为她们而变得繁华多姿。
交谈的声音，行驶而过的车辆，柔和的霓虹灯光...
羽墨跟雨凌道别了之后，便没入了人群当中。
可是他不知道，身后的羽凌看着他离开的方向，目光逐渐复杂起来。
“小墨，对不起，希望...不会在那里看到你的身影...”
真是对不起，
有我这样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