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中时代,唯有两件事情能够让陈道快乐,那就是体育课和语文课上的小组讨论。

前者是撒泼打滚的好机会,后者是上课闲聊的好时机。

周三上午的三四节是语文课,四十岁前半,身形略微瘦削的高挑女性赵晓笑正注视着台下的少男少女们。

她很乐于给自己的学生思考的机会,而不是一到连堂的语文课就让学生写作文。

她同时是四班,也就是文科培优班的语文老师,所以更为倾向用更活跃的方式来指导这一节作文课。

也因此,她采取了小组讨论的方式,让全班一起写一篇作文。

第一节课是讨论和动笔,第二节课就是上台发表。

前后桌共四个人为一组,全班52个人,正巧可以分成十二个小组,而十二个小组则是每六个小组负责一篇作文。

这次的题目是:生活需不需要仪式感。

引入材料太长,不看。

每人一小段,字数不限,论题,论点,分论点都已经给出,考的是每一个分论点能否刨析仔细,并且写得出彩的能力。

大家伙其实都差不多习惯了这种教学方式,每每可以上台发表的前后,通过和别人的比较来改进自己的段落。

而且都是十六七岁的小年轻,对这种机会喜欢的很。

先不管赵晓笑这个教学方式到底能不能真的促成学生的作文能力,但至少,这堂课大家都能一扫之前的压抑和不安。

毕竟语文这回事,你再怎么套模板,最后的分数也不会超过120,这模板套路化的作文,永远只有45分,多一分都不可能给。

而在赵晓笑最喜欢的,莫过于能够直接传达学生想法和理念的作文题了,这时候,也是她最轻松的时候。

班上有不少语文高分的同学,但是其中一大半都是模板,她不反对学生使用模板,因为短时间拿下能够确保的分数,便是应试的王道。

能这样做得好的学生,在新池比比皆是。

但是总有些人喜欢剑走偏锋,她往往就是喜欢看这样的作品,哪怕是偏题了,也足够让她看出其中的思考。

只是吧……上周以来,第一小组的得力干将陈道,就像是失去了脑子一样不会写作文了。

也使得她现在的注意力基本都在陈道那儿。

他们小组两男两女,丁芸,陈道,邓义和白巧巧,此时此刻正弥漫着一股令人难以靠近的凝重气氛。

说话的人只有丁芸和邓义,陈道则是埋头在改正昨天的作业,白巧巧则是盯着做题的陈道发呆。

这俩人的事情,赵晓笑那天来晚了,没看见第一现场,也等不到DV现场,总之就是错过了直播。

后来听说是白巧巧为了好好学习拒绝了再三追求的陈道,而陈道脑袋抽了,冲到天台去发泄,还踹坏了天台门,摔了个狗啃泥。

下来之后误拿了顾怜的衣服,第二天才还回来,但还是被顾怜的监护人找上来了。

再然后就是他忽然消失了一天的事情。

总之这个男生一甩之前乖乖好学生的头衔,成了不少老师哀叹扶额的对象。

但是你要说陈道没认真学吧,也不太恰当,因为这人真学了,往死里学了,上课认真听,疯狂做笔记,下课主动问,放学还去图书馆。

“你俩要不也说说?”

丁芸将大致敲定的段落放在了两人的中间,盖住了陈道那份错了五个的文言文实词解释默写。

以前,这作文课全仰仗有剑走偏锋还屡试不爽的陈道,他总是可以给出意外之喜,并且每每斩获月考作文范例的殊荣。

但是前两周,赵晓笑没敢向四班的天骄们炫耀陈道的作文了,先不说那真的潦草了很多的字体,文章内容真的很普通,勉勉强强四十五分的那种。

白巧巧低下头,望着丁芸那圆圆字体。

那上面暂且是写了一个标题,然后接着一个一百字左右的开头,说是生活需要仪式感,仪式感可以让人的生活充满生机活力之类的。

总之都是些很简单就能想到的事情。

白巧巧可以说是最能够体验到何为仪式感的女生了,因为曾经,这个坐在她对面的男生,每逢节日就会送礼,想法设法搞出新花样。

她觉得这就是仪式感。

“我觉得可以,就这么写吧。”

陈道压根没看,将草稿纸向着白巧巧那边轻轻一推,然后瞧着底下的实词,在课本中寻找注释,然后抄写进去。

正在修改的是《氓》的“即”字,意思是接近,靠近。

“你压根就没看!”

丁芸拍了下陈道的肩膀,自从他不再黏着白巧巧之后,便和班上不少女同学的关系破冰,反倒是更有人缘了。

只是这俩人都不知道,白巧巧正死死的盯着陈道的肩膀,眼神中透出来锐利的光。

那天被骂了之后,她哭着跑回家,觉得自己委屈死了,为什么明明是陈道先不搭理她,还被单方面疏远了,却要被责骂不要脸。

还说的那么难听。

她一直耿耿于怀,甚至到了一种茶不思饭不想的程度,这两天的学习状态也十分差,即便再过一周就要考试,她还是觉得不服气。

陈道以前明明从不会对她说脏话,也不会说荤段子,更别说他对自己百依百顺,马首是瞻!怎么无理取闹了起来?

现在还……还在她的面前和别的女生有说有笑的?这难道不是故意的吗?

来气我?想让我低声下去的道歉?

“你不是很牛吗?怎么现在说不出来了?”

白巧巧理所当然呛了一句,声音不大,但是足够让脾气差的人掀桌了。

但是丁芸显然是没明白为什么这件事情会找上她。

绝大多数的同桌相处,不是当爹就是当妈,不是养女儿就是养儿子,互相之间绝对是不对付的,所以有肢体来往很正常。

可是在白巧巧的视点,她就是个无缘无故被疏远,被辱骂了的弱势女子,现在却还要接受陈道和丁芸的“打情骂俏”——

她有意见!

谁问你了?

陈道第一时间看向了丁芸的脸,发现她嘴角抽搐,像是要骂。

“名字就叫宜式吧,便宜帕鲁的宜,公公又式式的式。”

陈道一把抢过来草稿纸,不仅提高了音量,还大笔一挥,写下来洋洋洒洒的两个字。

这一下,丁芸不得不看向草稿纸,白巧巧的刁难也被敷衍了过去。

而陈道,则是低下头去改默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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