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刀光闪烁,虎爪威猛,蓬勃的气海叠浪无端掀起一阵血气,连周遭的植被都被掀飞了。

虎林外,天京县镇守岳居阳派遣的一骑兵马听得虎林中出现的大动静,早已经吓得个个面如土色,要不是岳居阳下了死命令,早就一溜烟全跑远了,哪还肯在此停留?

就连带队的兵马小统领刘忠,心中也打鼓似雷鸣,可为了稳住手下人,他还是藏起了连连颤抖的手,强装镇定。

同时,他心中又产生了一丝疑问。

虎啸威武,毫无疑问是虎君发出来的。

但此刻,和虎君对峙那人,究竟是谁?

是那位四方行走吗?

这个猜测刚出现在他心里,就被他否决了。

那位四方行走虽然强大霸道,但还不是虎君的对手,不然也不会被虎君弄坏武器了。

刘忠心中感慨。

不管那个人是谁,从这人跟虎君交手的动静来看,显然其能力不下于岳居阳和李牧边。

在那人出现之前,岳居阳是名副其实的天京县之主,而李牧边虽然贵为四方行走,职位在岳居阳之上,但毕竟是外来人,没有自己的势力,所以她虽然看不惯岳居阳的做派,但也拿岳居阳没有办法。

而现在,随着这人的出现,天京县的势力,恐怕是要重新洗牌了。

刘忠感慨的同时,虎林中的生死斗也差不多分出了胜负。

虎君喘着粗气,捂着左臂,他的左臂从骨节端开始,就被斩断,只剩着一只白骨枯然。

“咳。”他吐出了一口血沫,但神色很平静:

“你那招很可怕,如果不是因为你拿的是凡刀,如果不是因为某和这张人脸融合得十分紧密,愈合速度远超普通的妖,某恐怕已经死在了你的手上了,但就算要恢复,我也得花十天半个月。”

千守诺这边也不好受,他半张脸都已经被拍得有些粉碎,鼻子嘴巴都歪斜丑陋,显然是被虎君所伤,若是虎君再斗得久一点,这会儿谁胜谁负还不一定

然而此刻,千守诺被拍碎的半张脸庞在缓慢恢复,看上去过不了多久就会完美如新。

“果然。”虎君微微眯起眼睛,眼眸中闪烁着一道精光:

“你现在已经在和那半张脸融合了,这恢复速度不是人类能达到的——你已经不是人,而是妖了。”

千守诺没有回应虎君的话,再次使出了舞刀的姿势。

“呵呵呵。”虎君喘着粗气,连连后退几步,拉开了与千守诺的距离:

“某不会再和你交手了,某虽然不怕你,但也知道现在不是和你交手的最好时机。”

千守诺微微皱眉:

“你惧了?”

“惧了?呵,我惧了又何妨?”虎君大大咧咧地直接承认,似乎一点也不感到羞耻:

“某不会为了脸面而拼上性命,这次就算是你赢了,你可以尽管自豪,就算回到你城中拼命宣传将某打败又如何将某踩在脚下都好,某都不会在意。”

“但是某下一次来见你时,必在你的刀剑触及某身之前撕开你的咽喉。”说着,那虎君恶狠狠地说道:

“在此之前,你就尽管骄傲自豪吧!”

说罢,虎君的身影在山林间奔走,很快就消失了。

千守诺收起了刀,愣了片刻。

他怔怔地看向手中唐刀,刀鞘闪着精光,印照着千守诺的脸庞,如同一面新磨的铜镜。

千守诺看向刀面上自己干净的脸庞。

“不是人,而是妖……了吗?”

一种莫名的情绪充斥了他的内心,他立了许久,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身后的李牧边突然无意识地咳嗽了一声,才将他惊醒。

于是千守诺赶紧打理了一下行囊,又抓起了虎君掉落在地上的半只虎掌,放入囊中。

他抓起刀,带上行囊,背起李牧边,沉默地向虎林外走去。

他的步伐有些沉重,被鲜血染红的袍子在风中作响,但他的脸上又恢复了在铁匠铺时的木讷。仿佛刚才那个宛若杀神的除妖武人不是他一般。

他走着,决定不考虑那些乱七八糟的问题,现在是人还是妖对他来说又有什么区别呢?

他知道自己叫千守诺,这就够了。

刘忠在虎林外停驻了许久,听到虎啸刀剑声都消失了,他知道虎林里的胜负已经决出,所以他更加警备。

片刻后,他看到虎林中走出一位少年。

那是一个怎么样的少年呢?

面若寒霜,浑身浴血,人未至,扑鼻的铁锈味先到,腰间佩戴的唐刀闪着冷光,即使藏在鞘中也展示着杀意。

那少年一步一个血脚印宛若在尸山血海走来,又到无间地狱里去,须臾之间,便来到了刘忠面前。

“叨扰。”那少年沉吟一声。

刘忠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脚已经僵硬地动弹不得,后脑勺上也流下了许多冷汗:

“敢……敢问……大人有何贵干?”

刘忠的声音带着颤音,称呼也莫名变得尊敬许多,他拼命地想着自己见过的人儿,可天京县何时有过这么一位宛若修罗的主?

千守诺听了刘忠的话,有些拘谨,又有些受宠若惊,毕竟他平时一个小小铁匠,何时被官差叫过大人?但他没有忘记接下来该干什么,将背后的李牧边放入怀中:

“麻烦将她救好,她受了重伤。”

刘忠看向千守诺怀中的女子,脸色瞬间白了三分:

“李大人!快,大人请上马!先回衙门!”

千守诺带李牧边上了马,一行人策马长鞭,火速地向天京县的方向赶去。

路途遥远,过程中一行人却没有说一句话,也不知道是忧患李牧边安危,还是因为李牧边旁边的千守诺威压太重,就连马群也少见得没有传来一声嘶鸣。

很快,千守诺等人来到了衙门,又派人叫了药师过来。

过了片刻,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叟提着药箱带着两个半大姑娘气喘吁吁地赶来。

她名叫林清,是天京县有名的药师,为李牧边诊了下脉搏后说了几个中药的名字,旁边的两个姑娘立刻开始磨药换水,又有人去取些布匹擦拭李牧边身上的血迹。

而千守诺是男人,自然只能在房外等候。

一碗中药下肚,李牧边的气色渐渐地红润了,林清自李牧边房门中出来。

“请问,李牧边她没事吗?”千守诺走到林清旁边问道。

林清本来想斥责千守诺一句李大人的名字也是你叫的,回头看到千守诺的样子吓了一跳:

“要不先看看您的伤?”

千守诺明白林清误会了,摇了摇头苦笑道:

“我身上的血不是我的,是那些妖兽的。”

妖兽的?

林清心中咯噔一下,千守诺旁边的刘忠心也停了一滞。

林清的表情很精彩,但她最终还是说道:

“李大人受了很重的伤,这些日子都要好好调养,恐怕很长时间都不能舞刀弄枪了。”

“这样啊。”千守诺点了点头,脸上浮现出担忧的神色:

“若是李牧边病情好了,请转告她,我欠她一条命,以后一定会还她的。”

“一定一定。”林清连连应允。

千守诺便离开衙门,向自己的铁匠铺走去,他有了虎君的左臂,说不定能凭借他炼出名器——名器知道怎么炼了,妖兽的身体也有了,兜兜转转,还是回头开头想要打造名器的这件事上。

在他出门时,遇到了受到手下汇报,来衙门看望李牧边的岳居阳。

二人对视一眼。

一直以来,风格都是绰绰逼人,我行我素的岳居阳,看到千守诺时,不知道怎么地,做了一个连他都不会想到的动作——他侧开一条路,转身让千守诺先行,做完这个动作他就愣在原地。

千守诺点头示意后便离开了。

“他是谁?”过了片刻,回过神来的岳居阳向属下问道。

“他跟李大人是一起从虎林中回来的,李大人受了重伤,可此人却安然无恙,他身上的血都是妖兽身上的血,可见此人是不是泛泛之辈!”

刘忠将自己看到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我是问他是谁?”岳居阳强忍着心中的怒意,再次问道。

是啊?他是谁?

为了让老大得到满意的答案,岳居阳的手下们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他能和虎君打这么久,兴许是刚好到此人的高手。”

“或许是朝廷拍过来支援的武人?”

“放屁!我看他直呼李大人的名字,兴许是李大人的相好也说不定!”

说到兴头,衙役们**的笑声响了起来,又在岳居阳冷冷的眼神下被逼了回去。

“我他妈问他是谁!”岳居阳话中的怒意不再遮掩。

场上突然安静了下来,衙役们这才想起,岳居阳这位镇守武人生气起来也是个抽筋扒皮的泼皮主儿。

过了片刻,一个小厮颤巍巍地说道:

“我认识他,他似乎是千家铁铺的掌柜。”

“千家铁铺掌柜?”

“不可能,千家铁铺都快倒闭了,那个连家业都守不住的庸人会是这般杀退虎君的凶人吗?”

“都闭嘴!”岳居阳再次咆哮:

“我不管他是谁!但是这个人很强,我不希望他站到李牧边那边,你们懂的!”

手下们噤了一声。

“不管是用银两还是什么,我都要这人投靠我这边!”

衙役们各自应了一声,便四散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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