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弗蕾娅到来时,猎物刚刚烤熟。狂战士用临时制作的石刀把猎物的一条腿割了下来,递给女孩。
“不用,我不饿。”弗蕾娅刚想拒绝,肚子便发出咕咕的抗议声,这时女孩才想起自己躺了一天,啥也没吃。
为了照顾肚子的感受,弗蕾亚只得尴尬地接过烤肉腿,然后坐在狂战士身旁啃了起来。
狂战士怪异地看了弗蕾娅一眼,而后转过身去割猎物的另一条腿,并在过程中缓缓开口:
“我叫图盾,来自北方的特雷部落,因为一些事……被赶了出来。”
图盾的嗓音沉闷而沙哑,面色也格外阴沉。此时狂战士已经将脸上的污垢洗净,看年龄不到四十岁,但脸上却满是沧桑与无奈。
“我是弗蕾娅.乔温斯,爱兰王国的公主,不过现在已经是丧家之犬了……”弗蕾娅把身体原主人的身份及自己现在的处境复读了一遍。
“您的身份,我听其他人说了。”狂战士却面无表情回了这么一句,让弗蕾娅颇有些尴尬。
接着,二人就陷入长时间的沉默。
瞅着手里都快啃完了的烤腿,弗蕾娅用幽怨的目光瞥了身旁的图盾一眼,心想:这家伙是不会和人交流吗,几句话就把天聊死了。但很快女孩便悲剧地发现,自己也不善交流。
于是两人就这么保持沉默,连不远处躲在树后面旁听的法兰和索菲亚都看不下去了。
“喂,法兰,殿下和那蛮族人怎么一句话也不说啊?”
“也许,也许他们需要先吃完饭吧?”法兰无语道。
最终,弗蕾亚实在忍不住这让人抓狂的沉默,她拿着啃完的烤腿敲了敲地面,转向狂战士:“喂,你是邀我来谈话的,还是请我来烤火的啊?”
“我……我不知道怎么开口……当时的我,不是我。那个时候,狂暴之血的力量吞噬了我——”
万幸,图盾终于犹犹豫豫地开口了,但弗蕾亚可没多少耐心听他慢慢解释:“我知道,狂暴之血的副作用让你变成了嗜血怪物,因此我手下的骑士们被你打伤了不少。”
“我知道,因为此事,我向您正式道歉。我不想伤害任何人,不管是您的骑士们,还是灰岭的那些人……”狂战士低下了头,小的跟蚊子一样的嗓音跟他粗犷的体格形成滑稽的反差。
“虽然主要是波瑟卡的狂暴之血惹的祸,可你打伤了我这么多人,一句道歉就完了?”
女孩有意板着张脸,语气也有些埋怨,弗蕾亚此时心想:
一句对不起就完了?你得补偿我!为我效命,帮我痛扁帝国人,以此来赎罪!
按她的设想,接下来图盾肯定会问自己怎样才能求得宽恕。而女孩则会顺势要求狂战士加入自己的队伍,成为她手下对抗帝国的得力干将。
然而狂战士接下来的举动却大大出乎弗蕾亚的预料,在听完女孩的话后,图盾的面色变得更加阴沉,神情也更加严肃。只听他发出一声沉重叹息:
“现在的我一无所有,除了自己的命。如果公主殿下想让我以命抵罪……”
狂战士说着,扔掉手中啃光的骨头,从火堆旁起身,直挺挺地站在女孩面前,阴沉着脸,一股压迫感顿时袭来。
喂喂喂!不会这就要动手了吧?
弗蕾亚暗叫不妙,自己刚才话说得确实重了点,但也不至于玩脱,把眼前这位蛮族狂战士给惹毛了吧?
一股悔意顿时袭来,除了后悔刚才言语不当,还后悔自己没人多叫些护卫来,虽然,在狂战士面前,护卫再多也是没用的。
正当弗蕾亚准备向冰皇老龙求助,请求他再一次上身时,站立的图盾忽然后退一步,接着在女孩惊愕的目光中扑通一声单膝跪地,把弗蕾亚弄得一脸懵逼。
“你这是?”
“我的性命,您尽管拿去吧。”
图盾的回答把弗蕾娅搞得僵在原地,看狂战士一副严肃认真的模样,女孩不认为他在开玩笑。
当然,以图盾目前表现出的性格,也不像是会开玩笑的人。
“是您击败了发狂失控的我,按特雷部落的规矩,胜者对败者的性命拥有绝对的支配权。如果您认为我的命能赎清罪过,就尽管拿去吧,这是您身为胜者的权利。”
图盾见弗蕾娅感到疑惑,于是解释道。
女孩闻言轻轻一叹:蛮子的脑回路确实不太一样……然后她便从火堆旁站了起来,伸手去摸腰间的冰兰剑。
而图盾见状,脸上露出释然的神情,主动低下头,将自己的后颈暴露在弗蕾娅眼前。
刷的一声,弗蕾娅将冰兰剑拔出,举国头顶,然后落下。
“唔,这是?”图盾只觉公主手中的冰兰剑飞快地在他左右肩上敲了一下,待狂战士回过神抬头望向女孩时,冰兰剑已被重新收入剑鞘。
“公主殿下,您难道要册封这个野蛮人为您的近卫骑士吗?!”不等图盾多问,躲在一旁的索菲亚忍不住跳了出来,神情有些蹦溃。
“近卫骑士?您刚才……”图盾虽然生活在蛮族部落,但他对文明国家的一些仪式还是有所了解,刚才公主对他所做的,好像是领主册封骑士的动作!
相比普通骑士,近卫骑士地位崇高,其原因是只有王室才能册封,且每名王室成员能册封的名额有限,不超过十二个。
将如此珍贵的近卫骑士名额给了一个蛮族人,索菲亚当然不能接受。
面对女弓手的质疑,弗蕾娅表现得波澜不惊,她朝图盾微微一笑,笑容里颇有些阴险的味道:
“按你们部落的规矩:胜者对败者的生命有绝对支配权。既如此,我便册封你为继法兰、索菲亚后我的第三个近卫骑士,效命于我,让你的这条命为我所用吧。”
“可是,我的狂暴之血,很难保证不会再次失控——”图盾第一次在弗蕾娅面前表现出惊慌,而弗蕾娅则摇摇头,声称她会想办法处理,不过还是建议图盾以后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使用这股力量。
见公主坚持,图盾只能轻叹一声:“如果这是身为胜者的您想要的,那作为败者的我,就如您所愿吧。”
蛮族狂战士声音里带着股无奈,却暗藏着丝丝喜悦。
“好了,仪式完成了。请起吧,我的近卫骑士先生。”
弗蕾娅说着向还单膝跪地的图盾伸出手,而图盾见状身子怔了怔,犹豫一番,最后握住了女孩的手。
而另一边,女弓手已经趴在树上泣不成声了:
“呜呜,我当初为了成为殿下的近卫骑士可是努力了好久好久,为什么这蛮子与殿下猜认识不到一天,就……”
而一旁的守护骑士则拍着她的肩膀,一边偷笑一边安慰:
“非常时期嘛,多多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