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不清的丘丘人如同潮水一般从风起地涌了出来，光是移动时在地面上产生的震动，都让驻守在桥上的骑士感到一阵心悸。

飘在最前面的深渊法师挥了挥手，指挥丘丘人大军停在果酒湖外五百米的位置。如同自言自语一般宣言道：

“自由之都蒙德，没能沉沦的摇篮，怯懦者的安眠之地。风神将祂自由的意志挥洒在这里，深渊的铁蹄会一同到来，践踏尘世的一切，将伟大的祭祀敬献于公主殿下！”

深渊法师话还没说完，满天的箭雨从城墙上飞出，落到它的面前，对此深渊法师只是轻蔑的笑了笑，挥舞着法杖，“看来，风神的子民已经等不及了！去吧，深渊的战士们，将蒙德城踏为废墟！将胜利带给公主殿下！在这里举起我们反抗天理的大旗！”

“Kundala！”丘丘人们呐喊着，挥舞着刀枪棍棒冲了上去，如同一片黑色的海洋，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弓箭手，放箭！”

凯亚一声令下，箭雨再次从城墙上内抛射出来，带着蒙德人的怒火与勇气在大桥外形成了一堵无形的墙，从中通过的丘丘人非死即伤，难以越过雷池一步。

几乎是箭雨开始的同时，数百名高大的丘丘人暴徒怒吼着冲了上去，凭借高大的身体抵挡箭矢，双手各举起一个火史莱姆炸药桶，拼命向城墙上扔了出去。炸药桶如炮弹一般在城墙上炸开，将弓箭手的阵型炸的粉碎。

“稳住阵势！重伤员立刻撤下城墙接受治疗！保持射击不要停！”

但不论如何操作，箭雨的密度降低也是无法避免的事实。乘着这个机会，大量丘丘人立刻穿过箭雨，走到桥边的战壕前，见难以通过，丘丘人立刻开始原地挖掘岩史莱姆，试图填平这些沟壑。

如果时间足够的话杨灯其实是想建议在城外埋设大量地雷的，但这个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丘丘人就已经出现在了视线中，也就只能退而求其次，让诺艾尔在城外挖出两道深三米宽一点五米的战壕，将大桥入口包住。

这里不得不提一嘴，诺艾尔的力量远远超出了杨灯的认知，他是真没想到这个看似不可能的任务居然真的让诺艾尔完成了，杨灯本来计划挖一道战壕，凯亚则推荐诺艾尔去执行。

结果就是诺艾尔不仅只用一个小时完成了，甚至还觉得不够，于是杨灯只能再加了一道战壕。虽说她有岩元素神之眼的帮助，但不管怎么说这也太离谱了，西风骑士团难道都是怪物吗？

而战壕的作用也很简单，杨灯提议分出一部分骑士埋伏在战壕内，等丘丘人靠近了就冲出去和他们拼杀，如果丘丘人发起远程攻击，就躲入战壕，或者干脆把丘丘人也拖进战壕杀死。

这个战术的效果极为出色，几乎所有从箭雨中冲出来的丘丘人都被阻挡在了战壕外，而两道战壕更是增加了防守的纵深，大大提高了效率，即使丘丘人挖出火史莱姆扔过来，也难以对战壕中的骑士造成很大的威胁。

两道战壕宽度加起来不到十米，却阻挡了丘丘人的脚步整整两个小时的时间，直到骑士的体力逐渐耗尽，战壕也逐渐被尸体和岩石填平，凯亚才下令让骑士们从中撤了出来。

丘丘人的进攻受挫，深渊法师也不得不重新集结部队，暂时停止了攻击，准备下一次进攻。

———火 水 风 雷 草 冰 岩———

骑士团总部，训练场上。

从战场上撤下来的伤员在这里集结，接受教会修女和牧师的治疗。

最大的伤亡不是来自城墙上，而是外面的战壕。他们要直接面对魔物的攻击，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丘丘人进攻的步伐，更何况大多数情况下，一名骑士最少需要同时面对两名甚至三名敌人，即使他们都是骑士团的精锐，一场战斗下来，几乎人人带伤，有几个打的比较猛的，在送到训练场时已经差点没了气，若不是芭芭拉医术精湛还有魔法相助，这一战的伤亡会更大。

“还有人需要帮助……”

“再坚持一下，教会的修女马上就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

哀悼声，祈祷声，呐喊声，痛苦万分的撕喊声，无能为力的抽泣声；血的味道，泥的味道，铁与火的味道……战争的残酷在第一天就展现了出来。

杨灯走在训练场上，眼神已经逐渐变得麻木。

手拿着武器的人，身缠绷带的人，抬着伤员的人，搬着物资的人，骑士团的人，冒险家协会的人，蒙德的人，璃月的人，杨灯见过的人，杨灯没见过的人，认识杨灯的人，不认识杨灯的人……一个个，与他擦肩而过。

“轰！”城墙上再次响起爆炸声，好不容易安静一些的训练场再次变得忙碌起来，人来人往，有时也会有人撞到杨灯身上，但一刻也没有停留，简单的道歉之后便继续快步冲向自己的岗位。

各种气味混杂在一起，刺激着杨灯的嗅觉系统。呕吐的阶段已经过去，他的胃里已经没什么可以吐出来的了，现在正在逐渐习惯这种感受。

杨灯的视线扫过训练场，在一个个面孔中，寻找自己熟悉的那个人。

没有

没有

没有……

暂时还没看见她，至少证明，她还是安全的。

就在这时，新的一批伤员又来了。

安柏搀扶这一名双腿受伤的骑士，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杨灯见状立刻冲上去从安柏肩膀上接过这名骑士，扛到自己的肩膀上。

他很重，一个强壮的成年男性再加上一身的装备，重量至少在一百二十公斤往上，杨灯只是扶着都感到非常吃力，而在这之前，这些重量全部都压在安柏一个女孩子身上。

杨灯不会说什么，毕竟现在谁都一样，没有谁有更多的精力去关心一个还有能力的人是不是身上背的东西太重了。

“谢谢你杨灯。”安柏见到杨灯时还有些意外，本以为他在别处，不过杨灯能这样帮助自己，她也从心里感到很高兴。

“没事……举手之劳而已……”也不知是因为身上的人太重了，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杨灯的脸涨得通红，说话也一顿一顿的。

杨灯找了个相对空旷的地方，将伤员平放在地面上。随后回头四处张望，没看到有空闲的牧师或修女。但伤员却时刻都在承受痛苦。杨灯低头稍微检查了一下伤口。

“小腿多出撕裂伤，伤口不算深，可能有轻微骨折。”检查完伤口，杨灯对安柏说道，“麻烦去找两幅夹板和一些绷带。！”

“好。”安柏什么也没问，本能地选择了相信，她相信杨灯一定有能力解决当下的问题，因此直接冲了出去，寻找杨灯想要的物资。

幸运的是，蒙德城内的医疗物资还算充足，至少还能供给十天以上，因此安柏没费多少力就找到了杨灯需要的夹板和绷带。

“先固定…后包扎…从上面绕过来……然后这里……”杨灯手上一边为伤员包扎，一边嘴里念叨着什么。他的动作很不熟练，但终归在不断地推进着。大约几分钟后，杨灯成功地包扎好了伤口，就等真正的医护人员来治疗了。

“还好，军训教的还没忘完……”杨灯长舒一口气，抹去头上的汗珠。感觉整个人都没力气了。

“没想到你还会这个呢。”安柏道。

杨灯摆了摆手，“以前学过，我只是刚好还记得而已。”

战争的残酷，杨灯确实已经体会到了，他看着安柏，安柏的左臂上也有一些细小的伤口，那是她在城墙上保护战友而留下的，虽然并不严重，但还是让杨灯非常心疼。

安柏也会受伤，如果运气不好，她也可能会牺牲。与其他人没有任何区别。

杨灯可以待在安全的地方，享受骑士团带给他的安全的环境。没有人会为此责怪他什么。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他没有神之眼，也不是骑士，他也已经为骑士团贡献了一部分防守方案，理应坐在后方，等待凯旋的消息。

但如果这个消息是与安柏的牺牲一同到来的，那他绝不会就这样原谅自己。

“好了，我该到城市上执行任务了，再见了杨灯。”安柏的伤并不重，简单的包扎之后就可以回到战场上。她不会找借口留在后方，因为她就是这样的女孩，如火一般地热情背后，是强烈到近乎执念的责任感。她可以因为祖父的嘱托成为侦查骑士，也可以为了保护自己的家园献出自己的一切。

“诺艾尔！”杨灯大喊声，那名随时都在忙碌的女仆很快就站到了他的面前，“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跟我去搬一些重要的装备，待会儿守城用得上。”

“好的，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