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每天的生活习惯其实很固定。
小时候在青崖宗那里养成的作息让她惯以吐纳第一缕阳光所照射的空气。
只是今天不知道因为什么。
少女她却总是好像睡不醒一样。
在顾意特地为自己打扫出来的小房间里翻来覆去。
她应该要起床的，可却怎么也摆脱不了棉被的束缚。
少女用纤细的食指勾勒着黑纱薄布，让那闪烁紫意的眼眸得以透光喘息，可就算是这样，她还是起不来。
挣扎了好久。
直到顾意的虚影忽然出现在她的脑海之中。
这位从小就被当成剑仙培养的大师姐方才猛地坐了起来。
“顾意！”
一脚踢开被子的白羽适才感知到那一股从顾意房内传出来的，强大到几乎扭曲的灵气波动。
没有任何犹豫。
她抄起佩剑便冲了出去。
然后。
这会儿的白羽就端着已经成了两半的木门，一脸手足无措地站在少年跟前，不知如何是好。
"那个……我是不是做错事了……"
只可惜了顾意，刚刚才自掏腰包把两个大洞补上，这会儿又多了个破门要去维修。
"没什么没什么。"
顾意冲着白羽挥了挥手，示意对方不要将这点小事儿放在心上，而后起身像是很自然地耷拉了个懒腰。
感受着一身骨骼的砰砰作响，顾意这才确信南宫韵雅没有给他留什么临别赠礼。
那个来去自如的大红衣。
究竟是什么来头呢……
侧目看向那顺着微风而摇曳的窗框，顾意略显放空的脑海逐渐飘出南宫韵雅的一句话。
我和林妙菡还挺熟的。
不会真是要让我去找这个大小姐才能拿到有关的情报吧……
撇开南宫韵雅的事，他又回想起距离那曲请文会的日子其实也没剩多少天了。
现在的顾意只觉得有些头疼。
所有事情都好像聚在一堆了一样。
且当顾意在思索问题的时候。
已经将残骸小心翼翼地放在一边的白羽缓步走了进来，她的鼻尖微微耸动，似乎是闻到了什么奇怪的味道。
阵阵花香。
沁人芬芳。
这不像是顾意身上会有的味道。
所以机敏的少女微微蹙紧黑纱下的眼眉，审视着周遭的一切。
不过白羽转念一想，以顾意的本领，这天下或许没什么是能真的伤得了他的。
换句话来说，要是顾意本人不想说，自己怎么查估计都迎不上一个结果。
所以。
大师姐嘟囔着叹了一口气，看向那个还在沉思的少年，小声问了句：
"顾意……你真的没事吧？"
"嗯？"
顾意闻声回过头来，迎着少女那欲言又止的眼神注视，他稍微停顿了一会儿，藏着掖着地将真相抖了一部分出去：
"刚刚有个朋友来找我，我就跟她聊了聊小说。"
那毕竟南宫韵雅都给顾意把第二卷原本给顺走了。
顾意还没问她要钱。
这当真算是聊小说了。
"原来是这样。"
白羽点点头，当是接受了。
"话说今天你有什么地方想去么？"
也许是任由沉默蔓延不太好。
顾意忽然开口问道。
"我嘛？"
白羽用食指轻轻点着自己的下巴，仔细想了想：
"好像淼淼姐让我今天去找她，她要带我去学一下各种乐器。"
还有这种事。
秦淼淼这家伙，倒是真的财大气粗啊。
回想起那古筝炸裂的场景，顾意只觉得有些后怕。
白羽体内所蕴藏的剑气与能力，都不是光靠学学就能控制下来的啊。
“你呢，顾意，你什么打算？”
少女收剑入鞘，歪着脖子问了问顾意的建议。
“我打算去林家一趟，商量一下文会的事情。”
其实是想看看那个大红衣究竟何许人也。
“林家……那边那个家伙……”
白羽想起来了某个在藏林阁飞扬跋扈的家伙，顿时满心不悦。
“那边都是坏人。”
“也不能这么说吧。”
顾意呵呵一笑，从旁边摘下帽子戴在脑袋上：
“我就觉得林妙菡那家伙其实还挺好人的。”
虽然刚刚见面的时候就让自己在挖煤还有青楼里面二选一。
不过嘛。
自从少年决定写书还钱之后，林妙菡还是对自己挺照顾的。
之前可还没有什么欠债的家伙还能够在债主那边再借来任何东西还债呢。
顾意可以说是开创了先例。
而且没有之一。
“林妙菡……”
白羽暗自念叨着这个名字。
总觉得这个名字对顾意的意义非凡。
可白羽却又不好对此指点任何东西。
顾意是自己亦师亦友，又有层恩人身份的纯粹上位者。
而白羽不过是寄人篱下的北境客人。
似乎不太能够对少年的人际关系多置口舌。
“好啦，我不会有事的，一会儿处理完事情我就过来找你和淼淼姐。”
顾意拍了拍白羽的脑袋，浅笑道：
“虽然我觉得这个文会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总归还是个正式的聚会，怎么都得商讨有关的礼仪啊之类的东西。”
“礼仪？”
白羽小手轻轻拍了拍大腿侧边，不解地嘟囔了一声。
“就是参加时不同人的不同身份所应该表现得各种动作啊，着装啊，还有说辞啊之类的……”
“好复杂。”
白羽听得有些晕头转向。
在这方面，白羽总觉得北境还是会更好一些。
没有什么尔虞我诈。
也没有别的什么伪笑。
只有实力的尊卑，你强大，你坐高位。
你弱小，你万劫不复。
嗯，或许就是这太过于泾渭分明的规则，才让北境变得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也就是富贵人家喜欢弄这些，我觉着挺多余的。”
顾意呵呵一笑，旋即推门而出：
“行了，等我弄完那些事过来找你。”
“诶……”
白羽看着少年外出的背影，她伸出手，刚想说什么。
“一会儿给你带糖葫芦。”
“那行，一会儿见呐。”
大师姐一下变成了小女孩的样子，欣喜着点了点头，冲着顾意竖起大拇指。
……
“林府。”
顾意抬起头望向那个金边题写的草书，有些意味深长地吸了口气。
尽管跟白羽口头上说着自己和林妙菡认识好久了，但真的只身来到对方面前，顾意还是有些心慌的。
毕竟她可是自己的债主呀。
更何况。
那个大红衣还直接表明了自己和林家的关系。
“该不该从正门进去呢……”
正思索。
一声嘿嘿的笑声忽然飘向耳畔。
就像是有无形牵引。
少年侧目看向了屋顶的方向。
“你果然来啦？”
白皙的长腿悬挂在屋檐边。
南宫韵雅将一壶酒搁在胸上，眉眼轻眯凝视着顾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