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凡!我知道你在家,小崽子你今天再不交租金就给我滚蛋,我可不管你死不死。”突如其来的砸门声让张凡一惊。心烦意乱的张凡借着酒劲站起身,一脚踢开沙发边啃着面包渣的骨瘦如柴的老鼠,打开房门。“老子又不是不给,不告诉你过几天嘛...”张凡知道别说过几天还钱了,过几天自己都有可能饿死在这间破败不堪的出租屋里。可现在就算是挨顿揍也比听着房东破口大骂舒坦。正如他所愿,一张大手扑面而来,一把抓住了他的脖领将他甩下楼梯,房东看到晕倒在楼梯下的张凡轻哼一声走入房内,看着满是油渍的地板堆满装着烟头的空酒瓶和被烟头烫的满是窟窿的沙发骂道“还得我花钱找人收拾。”便拿起桌上的钥匙和露着线条的公文包锁了门下楼走去,走过倒在墙角的张凡把公文包一把甩在了他头上,走时还不忘冲他的脸上吐一口老痰。
张凡在自己的床上惊醒,那是他刚刚毕业的夏天,那是他差点饿死在北京街头的夏夜,那是他希望着能和林婉相见的盛夏,即便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时常梦到那个苦夏。扶着昏沉的脑袋,张凡勉强起身看着叶雪打来的几条未接电话,张凡拨了回去。
“喂,张经理,听得到吗,打了好几个电话您都没接。”
“怎么了,有急事吗?”
“您快来吧,现在公司一团乱,股票突然被抛售,现在好多资方要撤资了。”
“我这就来。”
张凡开着车,一路上心不在焉,脑海里全是那个夏夜,自己带着满身淤青从楼道里爬起来,径直走下楼,甚至没有看那间房子一眼,就那么漫无目的的走在夏夜里宁静的街道上。北京的晚风吹着他这个外乡人,好像在拒他千里。微凉的风吹散了他的醉意,他开始想自己何去何从,回家?可还没有找到林婉,工作?偌大的北京却没有一家公司肯要自己,北大文凭又怎样,经济学本科毕业,却没有口才,没有北京户口,没有钱,更没有背景的自己有哪个公司会要自己。就这样一直走到天亮晨曦之下陈氏公司大楼在朝阳的光晕下显得那么气派。看着自己包里有些褶皱的简历“再试一次吧,最后一次,不行就回家吧。”张凡想着,走到公司门前的喷泉边上,洗了一把脸,好让自己看着稍微精神一点,在缺了两个扣子的衬衫的黄渍上抹抹手,提着包带着一身烟酒味走进公司,签名交简历,接着和狼狈的人群一起被安保人员撵出门,让他们回家等消息。无处可去的张凡只好蜷缩在门口一旁的柱子边试着眯一觉,迷迷糊糊中只听到了一声滚,身体便被保安甩了出去。一直到日落,一天下来滴水未进的张凡躺在公园长椅上独自忍受着饥饿和歧视,突然一个电话打到了他快要没电的壳已经裂了几道缝的老年机上,一家名为卓尔运动的小公司打来的,兄弟两人在陈氏公司大楼后面发垃圾桶里几乎所有前来应聘的人的简历,一边翻看有没有人才,一边骂那些大公司高层耍年轻人玩。翻到了张凡那张印着一个大脚印的简历,发现一个北大毕业的青年人的简历居然也被扔在了垃圾堆里。看着这份简历,张凡就是他们需要的人,于是决定打电话,真心邀请张凡加入他们的公司。直到现在在三人的苦心经营下,他们的公司卓尔运动成为了国内一线运动品牌之一,而兄弟二人则是公司的董事,张凡作为元老之一,也从原来干着各种杂活的无法定位的职位变成了现在正在开着车焦急的赶去公司的总经理。
张凡赶到公司第一件事就是安排了股东大会,又带着人挨家拜访资方,安排酒局,找各种好餐厅试图挽留资方。在他来的路上在他还在想着往事的时候叶雪已经查到抛售股票的是陈氏公司的公子,只是为了搞垮一家公司来向父亲证明自己。对于掌握着巨量资金的债券公司来说一家国内的运动品牌公司的生死无关痛痒。张凡只得带人上门“道歉”只希望能让公司可以正常运转。
一连忙了一个星期,手足无措的张凡每次只能看着巧舌如簧的叶雪游走在资方之间,张凡也是醉了又醉,喝了又喝。就这样一周的奔波下来,高层的几人累的要死,管理层的人都在尽力安抚员工,底层的员工有一小部分已经离职,一位公子用零花钱的游戏,竟然搞得一家公司从上到下人心惶惶。还好最终资方答应继续投资,而陈氏公司的老总也出面制止了小陈公子的“胡闹”。
张凡回到家躺在床上,那个苦夏的阴阳在他脑中挥之不去,而这个夏天对他来说也不好过,他担心那个夏天会再现,或者更甚。他们苦心经营的小公司,差点被一个富二代用零花钱玩的幼稚的证明自己的游戏搞垮,最后还要自己把脸扔在地上去恳求他们。张凡看着洁白的天花板和中间明亮的灯被家政打扫的一尘不染,再没有了闪烁的光晕,没有了被粘在上面的小飞虫,可那被粘住的三条腿仿佛还粘在上面,还在那肮脏的光明处。此时此刻,在他眼前的天花板上,楼板的夹层中间,一只小虫艰难的爬在被厚厚灰尘包裹的电线上,试图找到一丝光亮,一丝生机。只是不同以往,这一次它在张凡看不到的地方。
张凡不明白这一切上为什么,苦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