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白很烦。

因为这两天学生们总是唧唧歪歪的讨论着那个什么“会长大人”,一天到晚的不停讲八卦,似乎是那位深受学生喜欢和爱戴的学生会会长有了件粉色逸事,在学生们之间越传越开。

本来朴白不想知道这些无聊的事情,可这两天他耳朵边都要起茧子了,他们太吵了,他不想知道也得知道了。

说的是那位传言中的会长大人在生病期间找了个“天降恋人”,好几天都是人家男生在照顾会长大人,然后会长大人就动了芳心了,公开声称自己和这个男生已经确立了交往关系,并且...就是鹤仓学校内的人。

这下学校直接炸锅了,樱井家的家族企业是鹤仓这所私立学校的资助方之一,并且其所在的财阀也在霓虹对经济也有着一席之地的垄断统治力,称之为经济巨擘也不为过。

明星效应,显赫的家族背景必然会迎来巨大的关注,所以哪怕这位千金小姐只是谈了个男朋友,也会引起学生们骚动般的讨论。

能和会长大人谈恋爱…就是攀上了高枝啊…!

所以大家都在猜,是哪个男学生那么好命,能入这位千金大小姐的贵眼。

朴白刚开始还能静下心来融入学习中去,可随着消息发酵,关注度越来越大,几乎每个鹤仓的学生,哪怕是对学生会会长不熟的,也都听说这位学生会的会长大人谈了个对象的事情,讨论个没完没了,所以朴白没办法,只能买了个耳塞下课后就堵着耳朵,才算勉强让他的学习环境保持安逸。

也不怪他们这么亢奋,搞上财阀社长的女儿,能少走一辈子弯路啊…

在霓虹这个不推销自己价值就会被淘汰的社会,有一个这样的女朋友做梦都能笑醒。

更有趣的是,之前喜欢这位会长的追求者各个条件也都不差,因为不知道这人是谁,因此这些追求者之间形成了一条猜疑链,每个人都是对方的假想情敌。

这几天学校的火药味突然就变得异常浓郁了。

而由学生会和校方共同主持的体育祭则成了这些荷尔蒙过剩青年的竞争手段,他们都想证明给那个坐在高台上的会长大人看,自己才是那个值得她选择的交往对象。

这就间接导致报名参加这次体育祭的学生比往届多了一倍不止。

有凑热闹的,有想向会长证明实力的,也有单纯想拿比赛成绩和奖项的等等。

总之,这次体育祭空前热闹。

朴白和往常一样算题的时候,身后基本不主动和他打招呼的月野纱织突然和他搭话说:“朴同学,这次体育祭,你参加吗?”

朴白听到她问自己问题,便回过头,委婉地说了句:“我时间安排的有些紧张,月野部长。”

“一直高强度学习会搞坏身体的,别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不是有个词语叫‘劳逸结合’对吧,适当的休息和放松也是为了以后拥有充分的精力来学习。”

“不用…这才到哪里。”

“…?”

这还不够吗?

自从过了那个周末回来,月野纱织就没见他在和别人说过几句话了,到了社团也是,沉默寡言什么话也不说,完成任务就走人,偶尔让交流了就说几句,目的性极强,就是为了考学。

月野纱织也挺佩服他的,说到做到,藤井树给他安排计划的事她去问过了,那份计划书里的苛刻目标她是没想到朴白真的会坚持。

如果这也是为了琉璃的话,那这份深情自不必多说,也无需再考验什么。

只可惜,琉璃并不想他太过独立自主。

“那好吧,我还以为你会对学生会会长感兴趣。”

“…就大家讨论的那个?‘会长大人’、‘会长大人’地叫个不停。”

“对。”

“想必是不得了的人吧,不肯直呼其姓,称之为‘大人’,想必这位会长家里的条件和背景都不一般,这敬意真的是学生们心底自发的认同了。”

月野纱织点头认可了他的推测。

“这次的颁奖仪式,就是她这位会长大人亲自来的。”

“哦。”朴白有一搭没一搭的地答着,眼睛还盯着书本不放,“挺好的,你刚才说‘她’?这位会长大人还是个女孩子啊,挺不错的,在这种私立学校一个女孩子当上会长。”

说完还将这一面做完的题目翻页,他的心思有一半都不在月野纱织的问题上。

“看起来你没兴趣,那我就不打搅你了。”

“嗯...别介意月野部长,那个,那我问一下吧,这个会长大人是什么来头啊?”

“樱井家的千金小姐。”

哦...樱井家的千金小姐。

嗯?

“你说什么?!”

朴白突然的一声叫喊,刷地引起那些议论人群的注意,全班瞬间安静了一刻,朴白则没管那么多,他追问月野纱织说:“部长,你刚才说的那个会长大人姓什么?”

“樱井。”

“名字呢?”

“琉璃,樱井琉璃。”

班中的同学见到朴白也在讨论樱井琉璃,也就把他当成同样对这位会长感兴趣的仰慕者之一,也就没有过多在意,原本停歇的议论声又渐渐响了起来,就像是在课堂上大声喧哗的学生突然听到教室的开门声,在齐刷刷地回头观察到那个人不是老师而是同学之后,便放开胆子继续说闲话了。

唯有朴白不淡定了,他手中的笔已经停下,双瞳微微颤动,他似乎不敢相信听到的一切。

重名吗?

不,太巧了...

之前他所有那些在心中否定的推论都是建立在樱井琉璃不是这所学校的人之上的,甚至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在欺骗自己说,琉璃同学虽然看起来性子冷,但是她是绝不会欺骗自己的,这不是他们的约定吗?

彼此信任对方,绝不互相背叛。

朴白出于信任,一而再,再而三的...

他的心中,好像有什么珍贵的东西破碎掉了。

“部长...我,想请教你一件事情。”

“关于这个会长的吧。”

“...我听说她之前生病请假,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大概十天之前的事情吧,真要具体来讲的话,就是你来报道那天的上个周末。”

时间分毫不差...

天底下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谎言、谎言、谎言、谎言、谎言——

这两个字疯狂的浮现在朴白的眼前跳动,把那块遗弃的拼图补上,一切不合理不通顺的地方就全部可以解释的通了。

“部长...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你说吧。”

月野纱织饶有兴趣地观察着朴白濒临崩溃的表情,反应够快的,她猜得没错呢,这个男生心里早就有那个结论了,只是他没敢去揭开,这怕已经不是喜欢的程度了,经过这么几天的沉淀,他多半,已经爱上了那个少女。

“学生会的制服,和我们普通入校学生一样吗?”

“有一套单独的学生会制服,一般是学校重大演讲或者活动宣传的时候才会使用。”

这句话,锁死了朴白可以逃避这一现实的所有退路。

“部长...学生会办公的地方在哪?”

“你最好是抱着加入学生会的目的去了解的。”

月野纱织提醒了一句,第一次露出了感到“有趣”的微笑。

这话一听就感觉很不对劲。

朴白仰起头,看着端着水杯慢饮的月野纱织,他忽然瞪大眼睛,一些被他疏忽掉的画面渐渐清晰起来。

“你听说过哈默尔恩的吹笛人吗?”

第一次见面时,她就给了自己提醒。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兜里藏的东西,是和你交往的少女有关吗?”

第一次进入社团,她和自己讨论的话题,来源于那名少女。

“我有两份巧克力礼盒要给你...”

送巧克力礼盒的目的说是为了给新部员的礼物,但依旧没有脱离那位少女。

“希望你慢慢品尝,不要吃的太多。”

暗示了他甜蜜之物具有腐蚀心智的作用。

“所以你到底...走还是不走?”

她给予的选择题...就是一场无声的决断,像是一把高悬的利剑,只要他回答错误,就会毫不留情的刺下。

......

后面还有很多很多的隐藏细节,她接触自己以来所做的一切,都可以归根溯源到樱井琉璃身上。

她们是一伙的。

......

“你的表情看起来很难过的样子。”

月野纱织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太有趣了,朴白这种像受惊兔子一般的感觉,带给月野纱织别致的趣味体验,就像是已经上了绞刑架的犯人幡然醒悟过来,原来一切设计之人就在他身边,他还好心的把她当成拯救他的好心人。

朴白的脸色异常难看,就像是吞了氰化物一样,立马就要毒发身亡的样子。

“你...你和她...”

“对,我和她,以及,你自己。”

朴白感到浑身冰凉,脊背发寒,这些天他过的都是什么日子现在回想起来就细思极恐。

“真的很惊讶,都这个样子了,你还能保持镇定,我以为你会恐惧的说不出话来。”

“...你都敢和我挑明了,证明我已经没办法跑掉了吧,这两天的传言,就是故意传出来给我听的吧。”

“聪明,在我培养过的部员里面,你是最有潜力的,也是最浪费自己天赋的,真可惜啊,你有那么多次可以逃离的机会,都被你亲手葬送掉了。”

“你们...想对我怎么样?”

“不是我想对你怎么样,是琉璃想对你怎么样。”

朴白咽了一口唾沫,表情有些凄凉的悲哀,原来他努力的一切,只不过是这两个女人的游戏罢了,有一个还是...还是他心怀悸动的钟情所爱之人。

月野纱织噗嗤一笑。

“朴同学,你露出那么悲苦的表情,搞得像是我把你坑害掉了一样。”她放下水杯,似是展示成果那般说,“我也给过你机会和提醒,让你在琉璃的计划没有成型之前,就可以切断这份关系,但是你选择了留下不是吗?那到今天这个地步,不也是你自己的选择吗?”

“......”

“今晚的社团活动,你就不需要参加了,该去哪里,我想你应该知道。”

朴白紧紧抓着桌面上书本教材的一角,“去找她...是吗?”

“是的呢,而且...我相信即便到了这个地步,你内心深处也早就有做好的决定吧,我还是当初的那个问题:走,还是留下?”

“你问这个问题不是多此一举吗?你都把这件事挑明了,就代表琉璃也知道这件事,怎么可能会放过我。”

月野纱织不得不承认,清醒过来的朴白还真是不一样,沉溺在恋爱关系之中的时候,他总是错过最佳的判断时机,看来,他的确如琉璃所说,是个终究会被她占有的人。

因为他一定会留下,哪怕还有逃跑的机会。

月野纱织很快就证明了这一点。

“我还有办法让你跑掉,我向琉璃展示了其中一种底牌,但谁说我只会一种呢?”

少女风轻云淡的微微一笑,那种握筹布画、处变不惊的谨慎与耐心,仿佛很难有人和她对峙能获胜一样。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骗我?”

“都到这个地步,我还有骗你的必要吗?你已是待宰的羔羊,在刽子手眼里,你甚至称不上活物了,因为你即将被宰杀。”

“......”

一句话就能让朴白信服,没错,她说的很有道理,屠夫何必在乎羊羔的挣扎与谨慎?

“你为什么要帮我?琉璃...是你很重要的朋友对吧,要不然你也不会为她细心筹划这么多。”

还愿意叫她“琉璃”呀,月野纱织轻笑一声,都到这种地步了,居然也能原谅她的欺骗与谎言吗?

哈...太有趣了,这两个人,果然都是没救的笨蛋呢。

月野纱织有点想看到这场戏的最终结局是什么样子了,嗯...这种心境怎么说呢…

“我想想哦,我为什么要帮你呢...”

月野纱织表现出一种要深思熟虑的模样,就像是在临时找个说得过去的借口一样,捉弄性质十足。

朴白紧咬牙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女人...

“啊,我想到了。”

月野纱织托着腮慵懒的靠在窗边阳光刚好照到的温暖角落,“我有点推你们两个的CP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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