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有一支车队。”紫羽的黑鸦眼睛里闪烁着莹莹的紫芒,先是慢条斯理的梳理了一下自己的翎羽,才不紧不慢的向着少女开口。
面容娴静的少女并不惊讶,似乎早已习惯了能口吐人言的黑鸦的存在。
“看得出是什么车队吗?”少女坐在由青藤织出的靠椅上,面前是一株低矮的灌木,枝干紧紧缠绕形成桌柄,顶端的茂密枝丫则尽可能的伸展成圆饼状,如一张惟妙惟肖的小圆桌。
小圆桌上摆着一张木质的小碟与精致的木杯盏,里面盛着一些蜜糖水,罗妮娅刚刚喝过一小口,很是清甜。
“应该就是城邦的普通商队,运了不少木材,大概是从附近的乡下伐木场里收的,准备运到城里去。”
“伐木场吗?”少女好看的淡紫色眼眸里流转着神异的光芒。
“三百年前有着赫赫凶名的‘灾厄’魔女,看起来已经成了哄小孩的恐怖故事了啊。”
“‘灾厄’已有三百年未主动现身,无数的教会圣人前来讨伐魔女却在这片森林一无所获,难免会让那些愚蠢的流民以为‘魔女之森’的名头只是一个无害的谣言。”少女肩头的黑鸦脸上拟人化的出现了不屑的神情。
“果然和老师说的不一样,三百年后的世人对‘魔女’的态度好像并没有那么穷凶极恶。”少女在魔女之森的边际发现了普通人的存在,心情仿佛一下好了许多。
“呵,那个老女..咳咳,那位存在对这个世界的偏见大到了你无法想象的程度,她的过时经验对你完全没有任何参考价值。”黑鸦毫不留情的嘲讽着,显然对‘灾厄’的尊敬程度十分有限。
少女却并不在意黑鸦对她老师的冒犯,而是反问黑鸦:
“那你对这个世界的看法又是怎样的呢?”
“不知道。”黑鸦傲然挺胸:“毕竟我只是你的附属人格,我对这个世界的所有观念都基于你自己的经历。罗妮娅,你在那座魔女堡里封闭了十八年,我也一样。”
少女闻言轻笑了一声,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摇了一下,肩头的黑鸦顿时化作一团紫色的雾气融进了她的身体,在阳光的直射下闪烁着晶莹的细碎光芒。
“该动身了。”少女姿态优雅地从藤椅上起身,面前的圆桌却忽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中间枝干处抽出一条翠绿的辅枝,迅速长出一簇簇乳白色的小花后又飞快枯萎,一个个淡绿色的小果子如同吸水一般渐渐膨胀,最后长成一串鲜嫩水灵的红色浆果,散发着淡淡的清新果香,垂在了她的面前。
少女讶然看着面前的果子,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伸手轻轻摘下,微笑着向这株灌木道谢。
“感谢您,奥依宾先生。”
“希望您也喜欢我的礼物。”少女指尖缓缓浮现一抹淡绿灵光,伴着白色的气旋缓缓凝聚,最后形成两滴翠绿色的晶莹液体。
少女轻轻虚弹指尖,两滴由森林里浓郁木系元素凝聚而成的超凡灵液分别滴入眼前的藤椅和灌木桌内,一时间二者身上的叶子都微微颤抖着舒展开来,叶面也愈发的青翠欲滴。
少女沿着小道离开后,脑内又传来黑鸦的声音:“你总是喜欢做这种麻烦事。”
“一予一得,两不相欠,这不好吗?”少女静静地用心语回复它。
“真是无聊,要我说,强者就应该无条件地征服弱者,暴力与鲜血,才是这个世界永恒的常调。”
少女轻轻的摇头:“我不喜欢。”
“呵,那你可真是一点都不像一个魔女。”
“老师也常常这样说。”
“难得我能与她在某件事上保持着一致看法。”
...
一边在脑海里与黑鸦闲聊,一边继续耐心的走在小道上,少女很快就见到了停在前方树荫下歇息的商队。
说是商队,其实就是十几个人、六匹挽马组成的三辆载货马车,还有几匹驮马卸了货物正顺着栓绳在草地上啃食着新鲜的青草。
但是少女注意到不远处还有一辆略显豪华的黑白色四轮马车,车身侧面绘制的五色的元素图标被银色的圣羽包裹环绕,正是七大正教之一的元素教廷的圣徽标志。
感受到少女的视线后,教廷马车的车夫也望了过来,他穿着齐整的纯黑色长衫,肩上系着白色的短披肩,胸前则佩戴着一根银色的圣徽项链,一双蔚蓝色的眼睛正冷静望着她。
“你没说这支商队里还有一辆教廷马车。”少女表情平静地在内心质问黑鸦。
“罗妮娅,你要体谅一下一只飞在几英里高空的普通乌鸦,它可认不出来普通马车和所谓教廷马车的区别。”
“普通乌鸦可不会开口说话,请说实话。”
“你不觉得这样更有乐子吗?”
“......”
“好吧,我是觉得咱们既然已经来到了文明世界,迟早也要与这些教会打个照面,这就是一次很好的机会。”
“太早了。”罗妮娅微微蹙眉,虽然她并不惧怕一般的神职人员,但是也不想太快与他们发生冲突,从而将自己的通缉令挂满康尔纳帝国境内大大小小的城镇之中。
“有什么好担心的,我探查过这辆马车,除了这个普通人马夫,里面只有一个我随便就能捏死的弱小神官。”
“就算那家伙真发现你是魔女,那我只要把所有人都杀了,就不会有人知道这件事。”黑鸦一如既往的轻佻。
罗妮娅自动在脑海内过滤了这家伙浮夸但充斥血腥气味的话语,尽管她知道它真的做的出来。
商队的领头人显然也发现了罗妮娅的身影,犹豫了一下后,看着她年轻的面容后,还是迎了上来。
“下午好,美丽的小姐,请问您找哪位?”一边说着,穿着短夹克的中年人的眼神一边不自觉地往教廷马车那边瞟。
“午安,各位绅士们,我并非是前来寻人的 。”罗妮娅牵着裙摆微微弯腰,微笑着看着面前饱受风霜的中年人。
“如果你们的目的地是鲁昂市的话,可否能捎上我一程?”
“这...”中年人有些迟疑,虽然罗妮娅看上去一脸无害,但是这么一个年轻的漂亮女性独自出现在这片森林的边际小道上,本身就是一件很诡异的事。
中年人只是个普通人,但也听过一些超凡者的事迹与传说,因此不敢断定自己是否有资格拒绝这位年轻的女士,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望向那位教堂马车的马夫。
马夫先生早就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看见商队队长的求助视线后,转身掀开马车的帘子与车内的人交谈了一会,很快就从马车上下来了一个穿着白色牧师服的年轻神官。
“鲍恩先生,这位是?”年轻神官来到中年人和罗妮娅面前,虽是询问中年人,视线却一直在罗妮娅身上。
“罗妮娅•琳。”罗妮娅面色坦然的向年轻神官自我介绍。
“一位来自尔什的旅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