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嗯。”
“我的？”
“你的。”
夏玖璃从刚才埋头苦干的小龙虾中抬起头来，表情严肃地点了点头。
刚才见两人的氛围剑拔弩张，她就干脆动手吃菜了，凉了不好，怪浪费的。
而且就三个人，也不必点这么多，小姨有钱，但不是她有钱。
所以怎么说都要多吃点，少浪费。
而看着两人一来一去的问答，颇有种老夫老妻的模样，又忽地让夏百晓回忆起了曾经和丈夫的事情。
便越发觉得这两人不是单纯的“好朋友”。
那么陈道特地说出来那三个字，不会是给他自己做强调的吧？
好奇怪啊……
现在的小年轻到底在想什么呢？
“对不住啊小姨，这玖璃不会说话，她不是我的。”
陈道觉得有些不妙，因为夏百晓的视线更加扎人了，便立刻笑着解释，却没想到夏百晓一点不介意：
“是不是都无所谓，我比较在你们今后的打算。”
夏百晓本来不想提的，刚才问完那句话，确认一下夏玖璃对陈道的感情之后，她就准备结束了的。
但是夏玖璃太主动，太坚定，像是现在就已经认定了陈道一般。
毕竟姐姐姐夫都走了，她也注定会先于这个笨侄女离开，夏玖璃唯一能够相伴终生的，便是这些同龄的孩子，换言之，只有陈道了。
这样的陈道如果无法陪着她，或者说两人哪怕是真的走不到一起，她也不希望关系交恶，否则的话对于夏玖璃而言一定是毁灭性的打击。
所以，她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夏玖璃受伤。
而这，也是夏百晓最后的测试了。
她从不在一介穷学生的身上奢求什么，唯独现在，希望能够从陈道的口中听见自己想要的回答。
陈道稍作犹豫，认真思考了一番，最后给出来一个含糊其辞的答案：
“先过期末考吧……”
不出意外，夏百晓眼神中闪烁着的光亮逐渐地暗淡下去了。
这小年轻就连一句空话都不愿意说是吗？
陈道当然明白夏百晓只是为了一句承诺，哪怕只是口头的，没有任何背书的承诺，她都可以接受。
至少，这代表了陈道这个孩子多少还有些勇气。
但是陈道早过了那个只凭春风意气就试图撼动天地的幼稚年纪，他更多需要综合自己的能力，两人所处的环境和遭遇，才能够给出合理的答案。
他不想骗人，也不愿意用做不到的事情来吊着夏玖璃和夏百晓。
爱本质上是一种意志行为，是用自己余下的生命完全承诺另一生命的决心，而对于现在的陈道而言，太难了。
“我、我也是……”
夏玖璃见状，怯生生地抬起了自己的手臂。
夏玖璃不懂陈道的考量，不在乎夏百晓的失落，她只知道自己不能逼着陈道为自己负责。
当然啦，没能听见来自陈道的承诺的确有些令人遗憾，但是这也恰恰是属于陈道的温柔。
有话直说是他的忍道，不做空头支票则是他对自己的承诺。
毕竟那个爱占小便宜，且总是说出一些乱七八糟的话的陈道，才是夏玖璃认识的陈道。
“也是……你们都是学生，这时候的确是以学习为重。”
夏百晓也只能如此说服自己了。
难道说是她的期望太高了？
凡事都要循序渐进，可能是自己太严苛了吧。
“吃饭吃饭，别冷了。”
她挥了挥手，决定将今天的盘问先告一段落，而至于应不应该将这件事情摆到家族的谈判桌上去，她觉得可以稍微搁置一下。
她决定最多只告诉任颐。
然后的事情，就变成了十分平淡的饭局，一边吃，一边问，谈及关于陈道的生活和学习，聊到双方家庭。
夏百晓惊讶的发现陈道对很多事情的见解是超前的，至少，是她尚且无法理解的。
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特地强调了目前看来不那么有景气的行业，让自己可以多关注一下。
大概一个小时之后，这场对陈道的拷打也终于结束。
所以当夏百晓依依不舍的被前来接驾的任颐带走的时候，陈道和夏玖璃也盘算着下午的去处。
夏百晓临走的时候，特地把陈道拉到了一边，塞了一笔钱，说的是让他带着夏玖璃好好去玩，实际上是不想要亏待了陈道。
不管陈道能否值得托付，他毕竟帮了夏玖璃，还从新池赶来，这点小意思总归是需要的。
而关于救命之恩，陈道只字未提。
只是，她临走之前嘱咐了陈道，水云间还是要少去，给陈道吓得汗流浃背。
挥手作别任颐和夏百晓，陈道和夏玖璃还站在酒楼的大门前。
一左一右，谁也不动，瞧见了边上有人要进去，才齐刷刷的侧向踱步，从正门口转移到了路灯底下。
然后继续保持着这个动作。
湘州要比新池冷多了，听说还会下雪，只可惜这次来是看不到了。
他望着虽然湛蓝，但是却算不上温暖的天空，感受到了一阵来自侧面的轻微碰撞。
她真的很喜欢这个动作，比一般的伸手触碰更为直接，也不那么的暧昧。
在她看来，想不出怎么打开话题，就撞一下陈道，陈道自然就会反过来开口道：
“咩啊？”
陈道并不讨厌这轻轻的碰撞，但是今天这丫头属实是出生牛犊不怕虎了，你就不怕被我顶撞回去？
“你会不会觉得小姨很坏？”
夏玖璃知道今天小姨有些严格了，毕竟事关安全和未来，她会那样问都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她并不想要让陈道觉得自己的家庭很严苛。
虽然自己的家现在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她当然也可以自己一个长大，生活，但是无法完全离开小姨她们。
她终究无法一个人活着，这是现代社会不断紧密下去的关系网。
“嗯嘛……”
陈道抚摸着下巴，露出来一副深思的模样。
他的视线落在酒楼对面的一家便利店。
“你和她挺像的。”
“嗯？”
“不对，你可能还要比她更加爱逞强一点。”
“我爱逞强吗？”
夏玖璃向前探出头，再侧着由下而上看着陈道。
“把脑袋缩进去。”
陈道瞄见了，伸出手，用手指钩住了她那件格子衫的后领口，拉着进去了些，毕竟是在路边，扮俏皮也该注意安全。
“我上辈子就知道你很爱逞强了，明明就很害怕一个人，却总是嘴硬说自己没事。”
等到夏玖璃乖乖缩进去，挨着自己的边上，陈道才终于对刚才的“逞强”二字做出了解释。
但是夏玖璃并没有急于反驳，而是真的开始思考自己有没有做出逞强的事情来。
这件事就和醉酒的人说自己没醉是一个样子，她才不会认可呢：
“没有吧……”
“我坐晚上的车回去。”
“那我有了，再多待一天……一个上午好吗？”
但是就在思考的时候，陈道忽然丢出来一枚深水炸弹，让她这张俏脸上忽然多了一抹诧异和不安。
“那不行，多一点都会爆炸。”
“这么……着急吗？”
夏玖璃很清楚，下次见面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了。
“所以我们下午好好逛一逛吧，我还要带些特产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