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门,艾瑞莎就头也不回地下达指令:
“芙琳,你先回去吧,我要教人类一些东西。”
“是的,小姐。”
芙琳心领神会,立刻转身,冲着在场的格雷尔眨眨眼,快步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顺带着将格雷尔他自己不知何时到她手里的手提包丢到格雷尔自己的房间里去。
没等格雷尔反应过来,空荡荡的大厅里,就只剩下了格雷尔和艾瑞莎。
“跟我走。”
仍然是在以不容置疑的语气下达指令。
只是比起之前来说,今天格雷尔显得更加听话。
毕竟今天艾瑞莎确实是有帮他解围,尽到了主人的责任;格雷尔拿人手短,总不好意思继续阳奉阴违,至少在今天内,只要艾瑞莎命令不算过分,他都会乖乖听从。
鞋跟跺地的声音清脆无比,在空档的城堡里回荡。
比起芙琳来说,艾瑞莎的脚步更加从容不迫,而且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回头看格雷尔一眼,甚至于格雷尔一直盯着她的背影,以至于不小心在楼道上摔了一跤,她都没有理会,自顾自地走自己的路。
格雷尔见状,只能拍拍膝盖,尽快跟上去,和艾瑞莎保持一个既亲密又不那么亲密的距离。
很快,他们来到二楼处格雷尔房间门前。
艾瑞莎轻轻一点,房门随之而开,她快步走了进去,就和进入自己的房间一样随意。
格雷尔不明白为什么艾瑞莎要带他回这个房间,而不是她自己的房间;不过此时肯定不是非常好的询问时机,所以格雷尔保持沉默,跟了上去。
房间和昨天一样,没有任何变化,除了安安静静躺在旁边的手提包之外。
艾瑞莎没多说什么,只是来到大床前,转身,坐下。
“过来。”
格雷尔不明所以地走过去,在艾瑞莎面前战好。
“艾瑞莎小姐,有什么事......”
“给我脱鞋。”
“呃?”
格雷尔迟疑片刻,低头看向她那光洁无痕的矮跟皮靴,有伸手动作,但似乎在犹豫什么。
可是,艾瑞莎没有给他过多犹豫的机会,秀气的眉头微蹙,一脚直接踹在格雷尔的膝盖上,逼迫他直接单膝跪了下来。
“我不喜欢重复命令,给我脱鞋。”
见艾瑞莎翘起腿,似乎要对格雷尔仅存的那个支撑腿再来一下,不想要再丢失膝盖下另一块黄金的格雷尔连忙双手轻轻捏住皮靴,将其缓缓地从艾瑞莎身上拽下来,生怕用力过猛惹得她不高兴。
艾瑞莎也是很配合,没有故意给他使绊子。
非常顺利地,一只靴子被脱了下来。
如法炮制,另一只靴子也被格雷尔干脆利落地脱下。
没有想象之中的异味,可能是因为艾瑞莎光着脚丫的缘故。
格雷尔不由自主地盯住那双在眼前晃来晃去的小精灵,虽然有些丢脸,但他确实是有那么一瞬间,想着如果这上面能套一层丝袜或许会更好看更有诱惑力。
只是在艾瑞莎从上而下审视的目光中,格雷尔不好意思直接说出来,只能默默起来。
偷偷再看一眼,就看一眼。
“你在干嘛。”
艾瑞莎的声音及时将格雷尔的思绪唤回,他用力摇摇头,将乱七八糟的想法抛之脑后。
“没,没事。”
艾瑞莎没多说什么,只是扫了他一眼。
“起来,坐下。”
“是.....”
感觉跟训狗似的。
格雷尔在她旁边,拉开一定距离坐下之后,艾瑞莎就像是被激活了任务的NPC,开始自言自语似的往下说:
“感觉怎么样?”
“呃.....如果我说感觉很好,艾瑞莎小姐你会相信吗?”
格雷尔干笑两声,其实他完全可以为了糊弄艾瑞莎直接说自己心大不在意。
但他转念一想,除非真的是没心没肺,否则一入学就被人针对还一点反应没有,那肯定是说不通。
而且,一天两天,十天半个月都还好说,要是问题上升到接下来几十年的时间跨度,先不说格雷尔能不能活到那时候,光是想想,格雷尔都感觉自己要抓狂。
就像是鸭子窝里的丑小鸭,虽然知道故事全貌的都知道它其实在天鹅,但前面十几年的时光那也是实打实的难受,而且丑小鸭之所以能变成天鹅,并不是因为它多么勇敢、善良、坚定,而是因为它的父母都是天鹅。
格雷尔自己没有可靠的依仗,唯一能稍稍依附的只有艾瑞莎。
虽说艾瑞莎确实是尽到了主人的义务,有在帮忙给他解围;但格雷尔也不想要一直让艾瑞莎给自己出头,那样不仅会显得自己越发无能,需要靠女人保护;而且还有可能使得艾瑞莎在班级里处境 也变得很糟糕。
前世固然是为了复仇,克服内心的良心阻碍,亲手杀人;但大仇得报(算是)的格雷尔现在还没有丧心病狂到一点良心没有,对于艾瑞莎的照顾,他多多少少还是感激的。
也是因此,格雷尔想要试着和她说两句实话。
“是吗?”
艾瑞莎并不感觉到意外,一副本应如此的模样。
格雷尔的反问已经表明了态度。
“所以你确定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呃.....算是吧?”
格雷尔挠挠头,不确定地说着。
他自己心里没底,不敢保证能不能在这种层层压迫的学院里生活下去。
这才第一天呢,格兰瑟姆和其他同学就给他上强度;更何况是以后?
“照顾好自己,我不想要一条没用的臭狗。”
艾瑞莎眉头微蹙,说话也很不客气,格雷尔就当做她在关心自己好了。
不过,此时此刻,似乎又轮到她们两个独处了....
比起做一些大胆的事情,格雷尔突然想到了一些问题,或许可以从艾瑞莎这里得到答案。
“艾瑞莎小姐,我想问一下.....”
“什么?”
格雷尔抬起头,仔细回想格兰瑟姆的说法。
“今天那个炼金术的格兰瑟姆,他是勒森布拉的人,为什么感觉好像大家都不怎么欢迎他?”
被问及这个问题,艾瑞莎立刻厌恶地皱起眉头。
只是这份反感,格雷尔察觉到,不是针对自己的。
“不欢迎?他本来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呃......为什么?”
感觉这背后好像是有大瓜,格雷尔不禁将身体往她那边挪了挪,投以期盼和好奇的目光。
“勒森布拉氏族隶属于魔党撒巴特,和梵卓隶属的秘党卡玛利拉势同水火,即使暂时化解矛盾,和中立党那些墙头草共同建立瑟利兹学院,但一直以来也 是井水不犯河水,撒巴特的神父教撒巴特的学生,卡玛利拉的神父教卡玛利拉的学生,直到最近十几年关系逐渐缓和,那个勒森布拉的家伙才能出现在这里。”
好么,感觉需要理解吸收的概念越来越多了。
格雷尔听着是一个头两个大,什么魔党秘党中立党,感觉这小小的瑟利兹学院可谓是暗流涌动。
他越发感觉,自己一个普普通通的薄血,来到群魔乱舞的瑟利兹学院,可能真的是一个天大的错误。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就像是艾瑞莎说的,双方一直井水不犯河水,即使是作为隶属于魔党撒巴特的神父格兰瑟姆,似乎也不好过分苛责这些隶属于秘党卡玛利拉的学生,毕竟这些学生背后都是人撑腰;于是他理所当然地将针对的目标转移到格雷尔这个无依无靠的家伙身上,也算是杀鸡儆猴。
“呃.....是吗?好像很复杂的样子......”
“你只是个人类,不需要知道太多,你只需要知道,现在你可以算是秘党卡玛利拉的人,乖乖听话,就不会有事;还有,离那个勒森布拉的家伙远一点。”
艾瑞莎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跟格雷尔多说,只是着重强调她认为关键的要点。
至于她说的什么勒森布拉的人.....不用想都知道指的是谁。
“艾瑞莎小姐,你说的是赫瑟尔同学吗?”
格雷尔困惑地蹙起眉头。
他固然感觉到赫瑟尔似乎没表面那么简单,但说实话,既然人家对自己有所图谋,那说明她确实是有看上自己身上的某些东西,也就是自己还有利用价值。
不能完全在一棵树上吊死,待价而沽,如果能利用赫瑟尔给自己在艾瑞莎这边争取到更多的权益和自由,那自然是再好不过,这就需要考验一个人优秀的走钢丝能力了。
格雷尔感激艾瑞莎的帮忙,但感激是一回事,追求自己的权益和自由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前世已经被弄怕了,不敢再完全将身家性命交付给其他人。
“除了她还能是谁?”
艾瑞莎斜眼打量着格雷尔,似乎看出他心底的小九九,补充道:
“你最好不要和她单独在一起,除非你想要试试她的手腕。我敢以该隐的名义起誓,当你看到她暴露真实意图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不知这是艾瑞莎的故意夸大其词诓骗还是其他,只是小心驶得万年船,格雷尔对赫瑟尔本就不放心,所以他毫不犹豫地点头。
“我明白了,艾瑞莎小姐。”
说一套做一套,像是谁不会似的。
两人又闲聊几句,艾瑞莎就穿上皮靴,头也不回地离开房间,将房门牢牢关住。
格雷尔目送她的离开,不禁握紧拳头。
“接下来,就要靠我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