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没有目标，所以去什么地方也没有定论，夜色渐浓，风声渐冽，两人寻一处避风的地方，顺带钻进了一家快餐店。
七点，正是夜间档开始热闹的时候，路边的摊贩也升起来浓厚的烟火气息，两人坐在巨大的玻璃窗边，看着来往行人的踪迹。
室内室外的光亮都映射在了二人身上，又反射在窗户上，透出来稍稍有些忧郁的，二人的表情。
陈道选了大份“菠萝叉烧双拼意大利披萨”，看起来就是地地道道的国产货。
夏玖璃则是一份黑椒意大利面，只不过她那份看起来小小的，压根不是晚饭的量。
所以她吃完之后，理所当然地望着陈道这边，陈道十分识相的将叉烧和菠萝各自拿了一个口味，放在了她那原来装着意大利面的盘子里。
“说起来还真是神奇……”
陈道看着快速咀嚼着的夏玖璃，总觉得眼前的一幕过分不真实了。
因为上一世见到的夏玖璃，冷漠淡然，不谙世事，甚至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
而现在，她给人的感觉更加接近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
说不定这才是夏玖璃本来的模样，只是一直以来都没有人能够给她机会，将这种少女的一面展现出来——
“你以前可没让我觉得这么轻松过。”
正是两人获得久违的独处，所以才会按耐不住更加仔细地去观察对方，虽然在新池同居的两天时间宛若昨日，但是这种感觉却是截然不同。
“嗯？”
她慢慢地抬起头来，嘴边还残留着一些番茄酱。
在白皙肌肤上点缀着这么一抹亮色，倒是挺可爱的。
“但你也没让我觉得舒服过啊……”
“啊？”
“不是吗？你要不是不来上课，就是在聚会上喝过头，搞得我每次压力都很大……”
她看陈道不解，便准备详细地说说上辈子陈道是如何让自己一个人占着四年的双人座，并且被舍友调侃了三年多的。
因为陈道来上课的次数屈指可数，若不是因为他的的确确创业成功，还拉了一个煤老板捐了一个游泳池的话，怕是早就要劝退了。
可是当她正准备开始“大肆谴责”陈道的不是的时候，却发现自己那句话多少有些过分。
因为正巧路过的服务员盯着他们两人瞧，在听见了解释之后才颤颤巍巍地将掌盘给端到身后那桌子上。
“我才没有那种想法，你别误会，我只是单纯地说出一个事实，一个……当时你不在我身边的事实……”
她并非慌张解释，而是缓慢地将口中披萨完全咽下，然后才注视着陈道的双眼。
相较于上一次，这双眼睛干净多了，没有那么多的猜忌，不会泛滥着污浊不堪的算计，更没有那对人对物的厌恶和倦怠。
“我总觉得你是故意这么说的——”
陈道有点嘴硬，心虚地扭过脑袋，然后咽下那隐隐有些发凉了的披萨。
这种快餐店的披萨就别指望能多好吃，果腹便是第一要求，但是他现在强烈的希望这披萨可以再难吃一些，以让自己可以大骂一口而转移掉这不必要的氛围。
如果说，现在的陈道和夏玖璃不过是十七岁的学生，没有重生带来的遭遇和记忆的话，双方说不定已经开始畅想未来了。
未来是否能够在一起就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哪怕是相隔千里，他也有自信可以追过来，找她。
但是现在不一样，夏玖璃很理性，也很睿智。
她知道现在的陈道具有着和外表不相符的事业心，上一世的情感失败促成了这一世的他的谨慎。
帮助自己是出于善意，是出于同为重生且有所关联的朋友的好心。
如果重生的人只有陈道，如果夏玖璃没有重生且不在新池，陈道压根不会搭理她。
她就是有这种盲目的自信。
因为上一世的她，在陈道的眼中就是那么的没有分量。
如果说他自己因为白巧巧而受伤导致水泥封心是诱因之一的话，夏玖璃急于在大学之后自杀，而不和别人过多交流也是原因之一。
促成现在这样，进一步不合适，退一步不应该的状况的，不是别人，正是尚且不成熟的彼此。
情感是一门很深奥的学问，上辈子挂科的陈道和没参加考试的夏玖璃，甚至就连题型都一无所知。
倘若无法完全将这份情感中的感激和好感做出切割，那么她便不会真的迈出那一步。
可是人类的赞歌就是勇气的赞歌，不尝试一下，就不知道自己真的只能十六强：
“那……我要说是真的呢？”
语罢，她的视线逃逸去往了窗外，落在对面的一家服装店的橱窗上。
“怎么？开好朋友玩笑很有趣啊？”
陈道就像是预判到了夏玖璃想说的话，在她开口的一瞬间就将酝酿已久的回答抛出，然后装作毫不在意一般捡起了盘中的碎渣。
一点不留是他的作风，珍惜粮食在什么时候都不会错。
“那你这位好朋友又是怎样奔赴八百公里的？”
莞尔一笑，镜中的她露出来欣慰和释然，转而双手轻捧下颌，身子微微前倾。
清纯与妩媚，于她不过只是同一张脸的两种用法，但此刻，她确确实实让陈道觉得有些燥热。
“别说了，因为这我还欠了别人一大笔钱，不想个办法笼络人家可不行——”
相较于夏玖璃的自然从容，陈道反倒是变得有些迟疑，他从未想过和夏玖璃的相处还有让自己觉得尴尬的瞬间。
这小妮子不会真的是扮猪吃老虎的吧？怎么忽然就被她学会怎么拿捏了？
“借钱可不好哦！等等……你该不会是……”
你该不会是不惜欠债欠人情也要来找我的吧？
她想过是否应该将这回事戳穿，但是转念一想，似乎又有些太不留情面了。
陈道难得帅一次，去戳穿男人装帅就有些不解风情了。
“欸……不说就不说了，吃饭吧！”
她的脸颊微红，这口迟来的蜜，让她万分满足。
“不是，你这人怎么话说一半不说了？”
“你是断章狗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