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很明显感觉到了危险，连续做了好几个反跟踪动作。这些行为在霜降眼里已经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这就是个如假包换的女特工。
虽然那个店员可能也是，但那个是潜伏特工，如果没有明显暴露，一般是不会轻易更换地方的，随时都能抓起来，优先级要稍微低一些。
这个女孩行踪就不那么固定了，而且她来的时候只拿了衣服，走的时候多带了东西，应该是店员传递信息给她，她才是那个店员的上线，价值要高得多。
女孩知道自己被跟踪了，但她十分谨慎地没有回头，加快了脚步，拐进了一个小巷子里。
霜降蹙了蹙眉。再这样下去他就要跟丢了。
虽然……现在的情况并不适合他继续跟踪下去。
第一，为了应对国安局的强制检查，他丢弃了联络耳机。就算等会儿控制住了对方，他也无法联系组织，无法呼叫附近正在潜伏的同事一同把她带回去审讯。
第二，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无线电屏蔽就会撤回去。到时候天上那些无人机恢复了信号，他跟这个女特工发生了什么就被拍的一清二楚，并录入国安局的监控系统了。
没办法。
他本来就是毫无准备。
既然再跟下去收获就配不上风险了，他这种谨慎之极的人，没多考虑就果断选择了放弃。
他看着那位女特工进入了巷子，自己停下了脚步。
他已经记住那位女特工的长相了。
霜降原路返回，回到他存放东西的那个便利店。他点的咖啡已经搁置在了他之前坐着的那个位置。他端起来闻了闻，没有喝，重新放回了面前的桌子上。
霜降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又关注了一下手机信号，有些诧异地发现信号已经恢复了。
距离事发过去也才不到两个小时。
两种可能，要么游乐园那边已经找到凶手了，要么国安局总部或高层有人下令说不找了。
一位陆军上校的死不太可能草草了事，如果是他们自己不想找了就擅自撤回无线电屏蔽的话，会被总部骂的狗血淋头，甚至降处分。所以不太可能。
前者那就无所谓了，他晚点去问秋分就行。如果秋分接到上线的要求需要保密，他自然也有其他的途径来获取这个信息。
后者就未免有些耐人寻味，为什么不找了？他们知道是谁干的了？或者说，就是他们自己人干的。而这事太丑了说不出去，于是就这样敷衍过去。
如果是这种情况的话……
何庆泽被策反这件事，毫无疑问已经暴露了，这才引来了他的杀身之祸。
霜降是那项任务的直接负责人，何庆泽的暴露很可能把他牵扯出来。
虽然他已经做了很多工作，把许多能顺藤摸瓜的线索全都掐断了，但凡事都有意外，话也不能说太满，这行最忌讳的就是侥幸心理。
服装店店员交班的时间是晚6点。
这在服装店门前张贴的招聘广告上就已经有写了，包括收银员、店员的月薪和上班时间。
一个优秀的特务肯定少不了一双观察细致入微的眼睛，更别说每天都在薄冰和刀刃上反复徘徊的霜降了。
他端起已经冷掉的咖啡抿了一口，一边漫不经心地刷手机，一边用余光关注着对面服装店的来往人员。
时间慢慢地流逝，游乐园附近的封锁大概已经撤除，无线电信号也全部恢复，街道上继续人来人往，直到天色渐渐暗沉，地平线上浮现一抹嫣红的霞光。
目标终于出现在了店门口。
霜降从租借储物柜里把几个袋子都拿了出来，对便利店的那位面相十分友善的店主微微点头示意，然后便离开了店门，朝着那位店员跟了过去。
这位潜伏特工显然没有她的上线那么具有职业素养，谨慎不足粗心有余。
也许是新手，根本没有养成反跟踪的意识，又或是潜伏太久，已经忘记了这些基本的技能。
她没有打车而是步行，说明她的“家”，或者要去的目的地，距离她工作的地方很近。
她下午才跟自己的上线接头，那么她今天不一定回“家”，多半是要回组织的潜伏点，这也是为什么霜降明知道自己现在对她做不了什么，却还是要跟踪她。
虽然现在对这个人没什么办法，但是放长线钓大鱼嘛。能查出来对方组织的一个潜伏点，下次再抓就是拔萝卜带泥，一抓抓一窝了。
但是当走过两条街之后，霜降就放弃了。
并非暴露，也并非跟踪失败。
因为那个店员去的方向是国安局！
难怪走路过去呢。确实挺近的。
别说现在只有他一个人。就算他有耳机，就算秋分就在他旁边，他也不敢在国安局附近动手。他又不是活腻了。
国安局自家的特工潜伏在自家旁边，霜降除了骂一句“神经病”之外也没话说了。
除非这个店员是个双面间谍。
但是以她连反跟踪意识都没有的愚蠢模样来看，这个可能性约等于负无穷。
事实已经很明显了，何庆泽的死就是国安局自导自演的一出戏，国安局知道何庆泽已被策反，这本质就是个锄奸行动，只是国安局没放在明面上，伪装成恐怖分子刺杀行动罢了。
要尽快给上线汇报这件事。
何庆泽既然暴露了，那么组织里所有通过何庆泽这条途径打入国安第十三军内部潜伏的间谍，都必须立刻、马上，全部撤离。
再晚一点，他们也会被一网打尽。
霜降凝视着那个特工远去的背影，片刻后，收回目光，慢慢地转过身，往回走了。
当然，也存在他判断错误的可能性。
但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他只是个间谍。只负责潜伏，收集和汇报信息，必要时刻反水杀个重要角色。
大多数时候，只是把情况一报，他的使命就到此为止了。
他也可以做判断，但做最终决定的仍然不是他。
他是执行官而不是决策官，这个职位说难听点跟打工人也没啥区别。
高层下令他执行，他除了服从还能咋样呢，难道他一个特务还能造反吗。
虽然……
他也不是没那样想过啦。
他又不是没那个本事。
但……
霜降看了看已经彻底暗下来的天色，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几个纸袋，突然发觉了一个恐怖的事实，一贯的平静脸色蓦然间就变了。
该死，他居然忘了奶茶店里还有个女孩在等他了！
现在天都黑了！
他拿出手机，调取他在糖糖身上放置的那个定位器的界面。
随后，他直接冲到了马路边，焦急地等待着计程车。
糖糖已经离他很远很远了！
这个笨笨的女孩子……
差一点还是走丢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