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薇安红温了。
如果她带着怒气条，说不定就要冒出警告警告，
或者她换个性别，此刻大抵已经是蓄意轰拳的爱意蓄满。
可是她什么都没有，
所以她能做的就只有气抖冷。
至于反驳，反击？
根本做不到一点。
逼近这事上最令人哑口无言，最直扎人心的不是有人指着你数落你户口本，
而是满脸微笑对你感谢，
可没句感谢都扎在你的心里。
你不单不能对她生气，还得谢谢对方夸你。
月歌笑得鲜红色双眼都微微弯了起来，她欣赏着薇薇安不自觉苍白的面容。
她还在输出。
“——总之，如果是我主动劝说我家先生放弃使命，他肯定不会理会。”
“若非你将我的先生从那些沉重的责任中解放，我才不敢带着女儿来找他惹。”
“要是我突然找上门来，说不定要被狠狠骂一顿，晚上还要被欺负的很惨捏。”
魔王说着，很自然的眼泪汪汪，一副委屈屈的模样。
“差不多得了啊。”
李维有些牙疼起来，这个魔王发挥的越来越过分了。
月歌是故意摆出来的眼泪汪汪，但他真感觉薇薇安快要被气哭了。
就这种心理素质还怎么讨伐魔王，没被打哭就直接被骂哭了。
“嘻~都是老夫老妻了，勇者大人还这么害羞捏。”
月歌敛去柔弱，脸上染着红晕，像是很是兴奋的样子，这还真不是装的，现在她在狠狠薄纱这些人类的勇者，爽的一批。
过去眼睁睁看着那些蠢女人站在李维的身边，什么事情都压在李维身上，她是真恨不得把她们一个个碾死，可是现在吗……她好像发现了比碾死这些勇者更加有趣的玩法。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魔王穷。
..
月歌后面又说了些什么，薇薇安其实已经听不见了。
她很早就已经晕头转向了。
就像是李维当初被月歌带来的一个个消息冲击那样。
她也被这一个个突如其来的真相砸得汗流浃背。
莫名的酸涩和委屈感突如其来，爆炸般涌出，好似在她胸口被人三拳捣碎了什么酱油铺子，什么五味陈杂的调料一股脑都释放出来了。
没有一点喘息和反驳的余地，反而是在月歌说了那么多后，薇薇安才蓦然醒觉，这好像确实是自己未曾察觉到过的真相。
“就是因为她，所以过去不管是谁的期待，你都没有回应过吗。”
薇薇安喃喃。
难怪李维过去在讨伐魔王的时候从来没有表露过自己任何的感情倾向。
原来早早有人捷足先登了。
她们还在起点线争夺的时候，已经有人在终点线领奖了？
李维找了个替代品 x！
我们连替代品都不是 √！
薇薇安这时才猛地发现过去以为李维被抛弃，等待她拿捏的想法纯纯是个笑话。
小丑原来是我自己？？
薇薇安晕乎乎看了李维一眼，又看了一眼面前的一家三口，只觉得好像被巨大的茫然填充胸口，内心的破防，让她好像无法压制先前讨伐失败遭受的创伤，一时间，生理和心理上的双重痛苦让她快要吐出来了。
然而在这时，她名为冰心的奇迹开始发挥作用，强行让她变得冷静。
安慰是没有得到，但薇薇安却觉得自己的心被锻得更加坚决冷硬起来，只是脑袋里有太多的混乱，薇薇安实在没法在这种煎熬中停留下去。
“对不起，我还有些事，要先离开了。”
就算脑中还有满满当当的问题，对于李维这未知妻子的疑惑，还有对于李维的愤怒，薇薇安也不敢继续待下去了。
“小姑娘还挺有礼貌呢。”
月歌背着双手，满脸笑容：“下次还来玩哦~”
她看着金发少女摇摇晃晃离去，好像是看着一条金毛败犬的狼狈逃窜。
李维平静看着薇薇安离开，轻声道：
“现在你玩满意了？”
“勇者大人又不是没有满足过我，不要把我当做那么容易满足的人啊。”
月歌转头吐了吐舌头。
李维：“……”
“不过~有件事，我倒是还真不知道。”
“没想到勇者大人也一直挂念着我呀？看上去好像还是为我拒绝了不少人的样子。”
月歌眯起双眼，露出甜甜的笑。
李维瞥了她一眼：“也？”
月歌纤细的身体微微僵硬一下，发丝里藏着的晶莹耳朵微红，她眨巴眼睛，一脸无辜的样子：“什么‘也’？”
李维摇头，淡淡道：“没什么。不过比起说是挂念，不如说我只是不想开始一段不会有结局的感情。”
他一次就夺了这魔王的第一次到第好几次，再面对其他人的感情，实在没法做出任何的回复。
何况他和月歌还有着那样的约定。
“呵，没想到勇者大人还有这样的正直，我还以为像您这样的人根本不会有这种心理包袱，后宫两位数起步才是常态呢。”
月歌似笑非笑，可眼中藏着的光又有些发亮。
呵，只怕三位数都不够你杀的。
李维还真有些难以想象，如果自己真和某人有了特殊的羁绊，这魔王会做出什么事情。
什么病娇在她面前都不够看的吧？
“不过，如果那天离开魔王城的时候没有发生那件事，您还会这样做吗？”
忽然，月歌好似漫不经心问道。
李维的反应倒是很平静，“对我来说，‘如果’本来就是不存在的东西。”
“如果真有‘如果’，那过去有太多可以改变的了，甚至我也未必会活到现在。”
“这样啊~”
月歌懒懒应道。
可是啊，没有你，这样的如果，在我这里是不存在的。
在月歌思绪略微飘离时，李维忽然看着她问道：
“你问这个是做什么？”
月歌目光平静，微微一笑：
“当然是为了提醒您啦，勇者大人，您现在是我是所有物哟。可不能有什么出格的想法。”
“是是是。”
李维敷衍道。
对于这个答案，他倒是没有深究，敢去魔王城抢这货宝物的人都不知道吊死了多少，何况他这样限定EX级别的勇者宝物。
放在疼讯的抽卡游戏里，他大概都是编号0000的那种。
月歌会看重理所当然。
“刚才勇者大人就表现得很好，下次面对这种坏女人的挽回，您可也要一样干脆利落的拒绝~”
月歌说着又目光盈盈道：
“看在您今天表现不错的份上，再奖励一个？”
她说完嘟起粉色的嘴，莹润的小嘴泛着水嫩嫩的光泽，李维见此又觉得这魔王的权能居然不是魅惑也挺离谱的。
哪天翻开裙子，从她屁股后边揪出一条桃心小尾巴他都不意外。
虽然深谙那张小嘴的香甜软嫩，灵活纤巧，但李维才没有当街和一个魔王当众亲吻的想法，扫了扫四周偶尔撇来的注视道：
“你觉得这是奖励不是惩罚吗？”
“勇者大人不是很享受吗，明明那天晚上您都像是吃醉了一样，顺便一问，您觉得是我的嘴甜，还是糖甜？”
“我不喜欢吃甜的。”
月歌目光不善盯着李维，只是这时，李维身后一直趴着的小小人影像是有了动静。
“月凛要醒了。”李维道。
月歌这才放过李维，只不过看着李维的表情又带着些其他的玩味之色，她漂亮的眼珠转了转，显然是有了其他想法。
两人回房关上了门，李维虽然有些不舍，但还是走到沙发旁要将女儿放下。
以小姑娘的傲娇，要是发现她一直被他这个讨厌的人类背着，说不定还要怎样害羞和生气。
可他刚将背着的月凛轻轻放在沙发上，准备离开的时候，李维的脖子又被一双细细胳膊紧紧的抱住了。
李维保持着俯身的动作，就这样定在原地，他有些不敢置信看着沙发上的小人儿。
月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睛，那双漂亮的，红宝石一样的眸子。
与妈妈那纤细，时常酝酿着威严与冷色，给人十足压迫力的漂亮鲜红色双瞳不一样的是，女儿的双眼似乎增添了一份源于李维身上的柔和。
此刻那双大眼睛就这样水汪汪望着李维，朦胧着雾气，有着一种令人心碎的可爱与让人怜惜的冲动。
然而李维还没来得及为女儿这份鲜有暴露出强烈依赖的注视所惊讶，就听到月凛用好像晕乎乎的语气开口：
“爸爸，我好想你呀。”
“唰。”
穿心一箭。
除去第一夜与月歌的旖旎，世上大概再无这般的心里冲击，能将李维打入这样的僵直。
而且女儿的依赖与月歌带来的感情冲击也是截然不同的体验。
退役后的原始人启动这一刻都被李维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月歌面无表情，盯着自家勇者那震动表情，就像是今天吃到了她对勇者宝具时似的。
当然，与那短暂的震撼与屈辱不一样的是，勇者脸上逐渐浮现了好似死而无憾般的笑容。
一边默默拿出录影石，录下这憨货能把清醒女儿吓哭的笑容，她一边冷笑开口：“勇者大人现在的表情，还真是值得好好欣赏捏。”
李维总算回过神来，他小心翼翼抱住了女儿，看着月凛像是小猫一样蹭着自己的胸膛，忽然又狐疑看向月歌：“你用了什么幻术吗？”
月歌呵呵看了他一眼，然后伸出小手，在他的腰间一扭。
“？？？？？”
“不是幻术，不是幻术。”
李维马上做出判断。
用疼痛进行幻术判定，这是最初级的应对手段，大部分高级幻术都不可能被这种方式堪破，可对意志已经可以融入身体的李维而言，这种简单粗暴的就是最有效的。
然后又没好气看向还在用力的魔王：“你还要拧多久？”
这魔王是真的在下狠手。
他有些难绷。
拧男人腰间的肉，这是每个女人成家后都能自学成才的技能吗？
就算魔王也是一样？
月歌眨了眨眼睛，“拧到您让我松手？”
“我没说吗？”
“你说了吗？‘松手’这个两个字，我可没听到过。”
李维：“……松手。”
月歌恋恋不舍松开手。
李维默默看了一眼月歌纤白小手，忽然又觉得……自己现在还是完整的，好像还挺幸运的？
他心绪尽量平静下来，看了一眼怀里小树袋熊一样的女儿，又顿了顿看着月歌：“月凛是怎么回事？”
他还是第一次接触到女儿这样的异常。
就像是某个开关被按下，女儿坚固不催的傲娇防御的傲被扯掉，里面的娇暴露的一塌糊涂。
“如您所见。”
月歌目光柔和望着女儿，伸手拨弄她软趴趴的呆毛：“每次生病的时候，或者像是这样诅咒初愈，她都会像是这样。”
“大概是这孩子对自己的保护机制吧。”
说着，她重新盯向李维，一字一句道：
“毕竟啊~往常在这种最虚弱，最脆弱的时候，她的身边可是没有爸爸陪伴着的呢。”
“不管是怎样的痛苦，怎样的害怕与恐惧，都只能一个人承担着，因为她也很懂事的不想让妈妈为她担心呢。”
“大概就是在这种想要依赖，又害怕造成麻烦的纠结下，才会变成这样的吧~纯粹可爱状态的女儿诞生啦。”
“如果有可以依靠的人接近，就会软软萌萌的扑过去撒娇，如果没有人来找她，就会默默一个人孤零零缩在角落里抱着自己一言不发。”
“不过不管是脆弱的撒娇，还是那些痛苦的东西，都是她不想记住，所以从这种状态恢复后，她也不会记得这种时候发生过什么。”
“就算勇者大人趁女儿虚弱想把她亲亲抱抱举高高都没关系哦。”
“那孩子醒来后也不会来找你麻烦，气呼呼的骂你趁人之危的。”
月歌说到最后是笑吟吟的表情，可李维只觉得自己毫无防备就被魔王插了一刀。
他将女儿又拥得紧了一些，不禁喃喃：“我确实错过你们太多了。”
“什么？”
“我的意思是——我错过女儿的成长太多了。”
李维面无表情，纠正完自己必然是下意识的口误，目光又定定看向月歌手中的录影石。
注意到他的目光，月歌抬起那双鲜红色的双瞳，若有所思的望着他，粉嫩嘴角翘起一个微笑。
“勇者大人现在是想要吗？”
“想。”
李维下意识回道，随后，又是迅速补充：
“我的意思是，我想要你手中的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