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心祈祷，挥舞利刃，斩灭诸恶，光明自会到来——圣骑士戒律第三条。
曾经的凯尔对此深信不疑。
就像他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养父，以及养父为他安排的“婚事”。
圣骑士虽然要抵制世俗的欲望，但是纯真的爱情和神圣的婚姻不在此列。
时至今日，凯尔自然已经不会像过去那样愚蠢天真，看清了养父丑陋的真面目，并与其决裂。
但就像师父对凯尔说的那样，痛苦将与他常伴。
特别是当凯尔明白，现实远不像戒律和圣典中说的那样简单之后，这份痛苦就更加深刻。
但凯尔不再愤怒，只是无奈。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战斗，像一个圣骑士那样不断战斗。
既然无法改变什么。
那么凯尔能做的，只有让自己问心无愧。
过去的事情，就当是自己年少无知的教训好了。
但手中的文件告诉凯尔，他还是高估了恶人的底线。
哪怕他现在已经“死”了，海森伯格依然不打算善罢甘休，要将凯尔的最后一点价值也利用到底。
凯尔心中那本来已经快要被时间抹平的憎恶怒火，此刻因这份文件再次开始翻腾。
布丽姬特只是在文件散落时扫了一眼，便已经将上面的信息尽数掌握。
但她不急着说话，而是侧躺在床上，观察着凯尔的状态。
如果将凯尔和布丽姬特的对话加到一起，就是关于魔王力量来源。
以能够驾驭欲望的强大意志，操控三元律法中的“混沌”，进而获得远超常理的压倒性力量。
所以，地狱魔王中的“原罪七君”，能够驾驭欲望，自然也懂得观察欲望与混沌能量。
不是单纯的情绪变化，而是只有布丽姬特才能看到的奇妙事物。
常人此时只能看到凯尔的怒火中烧。
但布丽姬特可以看到，“混沌”的力量正在凯尔身上涌现，并且正在试图侵蚀凯尔的意志。
这种变化，恐怕凯尔自己都不会察觉到。
凯尔的情绪此时已不再是单纯的情绪，而是会决定着混沌力量在凯尔身上的表现方式，更会对情绪推波助澜。
接下来，凯尔是会在怒火中被混沌所吞噬心智，还是压制住混沌的影响，将其驾驭？
这种未知与变化，正是布丽姬特觉得“有趣”的地方。
很快，结果分晓。
凯尔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将文件拍到茶几上，低着头，手指按着鼻梁两侧，看上去非常纠结。
但布丽姬特知道，凯尔的怒火已经平息，已经开始进入思考的状态。
而此时，混沌的力量也会为凯尔的思考加速。
这就是混沌。
它能够发挥怎样的作用，完全取决于意志。
好一个强悍的男人——布丽姬特心中赞叹。
这还是布丽姬特第一次见到，有人能完全凭借意志力，压制住混沌对心神的影响。
看来，之前凯尔能够对抗恶魔契约强制力约束，也绝非是偶然。
魔族以强者唯尊。
这个“强”指的不只是力量，还有意志。
不愧是朕看中的男人。
看到凯尔的“内战”胜负分晓，布丽姬特这才开口道：“我猜，按照你们人类的规则，你现在多半已经被算作‘死人’了吧？”
“嗯……”凯尔下意识地应了一声。
“既然活人才能被审判定罪，那这些指控对一个‘死人’来说，又有没有意义呢？”
“是没什么意义。”
凯尔确实可以对这些指控不予理睬。
他是战斗失踪人员，现在唯一确切知道凯尔还活着的人，只有塞西莉亚。
对一个“死人”的指控有再多，最后也是死无对证。
只是为了给凯尔泼脏水，顺便给自己洗白吗？凯尔不否认，海森伯格有这样的企图。
但以凯尔对养父的了解，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布丽姬特此时仿佛是在没话找话，有些生硬地想要改变话题。
“你的远征，不得不说，选择了一个非常刁钻的切入点，如果运气好些的话，说不定就得手了哦。”
“少来这套，你根本早就知道，摆好了埋伏等我们上钩。”
凯尔非常不甘心，因为那次远征，白银圣杯修会一口气集结了十个战团，超过十万人的大军。
本打算奇袭贝利亚尔家族的王都，擒贼擒王。
哪怕做不到杀掉魔王，也要尽力制造破坏，尤其是王都的各种防御结界和机关，为接下来的攻城战铺路。
“我确实早就知道，甚至在你的远征军出发前，朕就已经知道了一切。”
凯尔不知道布丽姬特这话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因为它很可能印证了凯尔的一个猜想。
“你想说，你能未卜先知吗？”
“不，是有人向朕送上了一份礼物，以换取七百五十万金币的报酬。”
果然有内鬼！
凯尔无言地猛锤了一下大腿。
“想知道那个人的名字吗？”
“你会说吗？”
“朕不喜欢叛徒，更没有保护他的义务。”布丽姬特毫不介意地说出了那个名字“那个人叫海森伯格，是你的养父。”
“什么！？”凯尔“蹭”地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凯尔认知中对“恶”的下限，再一次被刷新了。
布丽姬特却笑道：“不，正确的问题是‘为什么’？”
“那个老家伙想要的？哼，无非是钱和权……权？”凯尔想到了什么，再次拿起文件翻阅了一下，赫然发现了这样的信息。
正义之拳修会，代理圣骑导师，海森伯格副主教。
海森伯格背叛的，不只是凯尔，而是整个白银圣杯修会。
“对叛徒来说，想要取得信任，就得用更多筹码来弥补信任的缺失，你还觉得，这些是对你的指控吗？”
“你的意思是……”
凯尔已经是“死人”了，既然死无对证，再多的指控都没有意义，更无需惊动教会的审判庭，修会内的裁判庭就足够了。
除非，这些指控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
“是塞西莉亚！真正有危险的人是她！”
“呵呵……”
布丽姬特笑而不语，却已经足够表明她肯定的态度。
这时，凯尔也感觉到了异样。
刚刚布丽姬特说的那些……难道是在帮他？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这个魔王一定有有什么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