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通了这样一直困惑着我的环节,其他的事情就此迎刃而解,比如说周学长为了小柒会有的那种奋不顾身,生死罔问的绝决相护;比如说周学长在提及到小柒以及她阿姊与自身的过往纠葛之时,所以会那样的含混模糊,一言带过;再比如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会看到的这一幕一幕之中,年仅十余岁的周学长会一直一直带着的那种歉然,怜悯与悲伤;甚至再比如与化形成人的小柒相遇之时,替她更衣穿着的间隙曾经看到的,她的双臂内侧与大腿根部,横七竖八,触目惊心的刀伤口…

…“杨贤侄,你两只灵狐都取了去,但不必伤它们性命,只须割开灵狐腿上血脉,每日取血一小杯,两狐轮流割血,每日服上一杯,令友纵有多大的内伤也能痊愈”…

《江湖志》(笔者按,此文原句记载于金庸先生《神雕侠侣》三联版第三十四回末尾处,特此注明引用…)上白纸黑字,分明的曾经记载过这句五绝学院南帝专业方向第三十四任系主任“一灯”大师曾对彼时求取九尾灵狐的杨过前辈所说的话语…当年读来轻描淡写,不为所动,然而眼下,在与小柒结识之后经历过了这般的种种,再又看到了眼下的场景,重新回想一遍,不由得有些心下狠狠的一疼,再又联想起来,之前看到,那只蜷缩着一肢,颤颤巍巍行将过来的小狐狸,心下登时一片颤抖的清明。

原来,那是刚刚被割了腿上的血脉,因而腿脚受伤,无法触地。

虽然说此时此刻,我已经不知道自己的心究竟在何方,然而那种抽搐般的疼与几乎欲要流泪的怜悯却是那样的分明…

……

画面再转,然而当我再看到那个雕花镂纹,古朴典雅的木质托盘,以及摆放在那托盘之中的剔透杯盏,恍惚里都会要产生伸手过去,将那东西一把掀翻在地的冲动,尽管心知,就算如此,也无法逆转小柒或是她阿姊的命运,然而内心里的那般咬牙切齿,却是怎么也无法平息…

随着服用灵狐血液频率的增加,周学长的内伤病情似乎是有所缓解,人却是愈来愈沉默无言,眼中的光也愈发消沉与颓废,只有在看到那名侍女将托着水晶杯盏的木盘放到他面前时,那双眼瞳里才会绽出悲悯而又歉然的光来,然而那样光只落在杯中血上,不过片刻便即消泯,随即再又转成了无穷无尽的厌恶…厌恶那鲜血,厌恶那托着鲜血杯盏的人,厌恶参与这其中的一切一切,甚至厌恶他自己!

对于如此这般的他,唯一会与他接触的那名小小侍女也是愈来愈寡言,只不过是在进退出入之间,晨醒晚睡之时有着礼貌性的只言片语…但是我却能察觉得到,每一次她看向他,眸子里都是蕴着千言万语的。

终有一日,那个一直保持缄默的男孩终于忍耐不住了心中悲惘,做出了那个我想了千遍万遍的动作,他像是发了疯一样的,一下子将面前的木盘杯盏扫到一旁,那一挥之力似乎蕴上内力,单就这一遭带起来的劲风,便就将那个看上去虽然羸弱,却明显身负武功的女孩刮得站不稳了脚步,一下子便即摔在了地上。

然而这样突入起来的变故,却并有让她摔的愣了神,甚至她都没有计较摔倒的疼痛,而是慌忙的匍匐了过去,挣扎着想要去接住那即将掉落在地面之上的水晶杯盏。

纵然是身负武功,眼疾手快,可是那样摔倒在地的姿势却让什么擒拿手之类的都无法施展开来,所以那个女孩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支剔透晶莹的酒杯在自己面前摔得粉碎,在木质的地板上洒下了一摊狰狞的猩红,还有仿佛是泪珠儿一般的水晶碎渣洒落期间。

“公子!您,您这是这做什么!这概要怎生是好?您的病才刚刚有了点儿起色,公子!您!这!这灵狐之血洒了…洒了…”终究忍耐不住,她像是也有些疯狂了一般,忽然歇斯底里的大叫道,声音之间满是绝望,就仿佛已经压抑了许久一般。

“从今日起,我周明生就算只还有一日好活,我也决计不再喝这灵狐鲜血,我决计,决计不能再喝,决计,决计不能再因为我,让她们,让她们受到伤害了…”另外一边,那个向来病弱,而又向来安稳文静的男孩,一字一顿,咬牙切齿的这般嘶声吼道,全然不顾那边厢已经开始呜呜啼哭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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