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魔眼只有实际目击目标本体后才能发动。
这个意思就是说如果不是实实在在存在于自己眼前的对象,那么魔眼就无法观测到对方的未来,比如蕾塔拉就算通过画像之类的东西看到了某个人,那魔眼也只能看到画像本身的未来,而不能看到画像中对象的未来,这使得蕾塔拉的一切预判行动都只能基于自己身边的人来制定,所以如果是从暗处完全回避了一切探查手段的偷袭,蕾塔拉依然有可能中招。
而其二,则是蕾塔拉并不能通过魔眼观测自己的未来。
关于这个蕾塔拉尝试过很多次,但无论她怎么想办法,魔眼对自己都是完全无效的,因此蕾塔拉实际并不能知道自己以后会发生什么,针对自己未来的一切观察,也全部都和第一条一样,是完全通过与自己相关的参照物实现的,就比如她是通过艾莉丝的未来才得知自己会被抓住并调教成“宠物”,而艾妮会以拜自己为师为条件答应卖房,也是通过父母的未来才知道的。
该弱点导致了蕾塔拉身边要是没有一个可堪信任的人跟随,那么她就会陷入到相当被动的情况,因此她才会毫不犹豫的同意把艾妮带在身边。
不过话虽如此,现在也差不多该到第二次抉择的时候了。
当然,这次抉择的主体却不是自己了,而是艾妮。
不知不觉,两人来到这座菲特里兹城也已经三个月了,在这期间,不光艾妮的魔力控制已经能相当精准的锁死四匹魔物的头了,就连两人的冒险者等级也都升到了第三的银级,可谓是收获颇丰。
而就在蕾塔拉和艾妮两人今天也完成了教学目标回到公会里的时候,她们突然发现,这里似乎正在发生着些什么。
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正围在公会柜台前,拿着一张画像询问着什么。
而见到蕾塔拉和艾妮这两个魔导师装束的人进来,其中一位看起来是队长之类职务的士兵便立刻走了过来。
“你们好,两位也是魔导师吧,虽有些无礼,但能否请你们配合我做一下调查。”
“首先请两位把你们的公会卡片拿出来给我们检查下,稍后我还会问你们几个问题。”
“无妨。”
先是对正一脸不知所措的看向自己的艾妮微笑着点了点头,随后蕾塔拉也一边拿出自己公会卡的同时,也一边似是疑惑的对士兵询问起来。
“只是不知道这位兵哥哥能不能透露一下,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感觉各位的表情都好紧张哦?”
虽然实际上她早就已经通过魔眼预知道将要发生这样的事了。
在卡普兰城的领主莫克兰的纸条后续中,蕾塔拉得知了王国将会发布针对自己的通缉令,而由徒弟艾妮的身上,则可以知道周边诸国也同意了帮忙调查与追捕。
不过这时候也许有人就会想要问了,那既然早就已经知道会变成这样了,为什么蕾塔拉都不采取一点回避手段呢?
答案自然是因为这是必要的。
这是艾妮与蕾塔拉命运纠缠的关键点,如果在这里两人的信任关系不能更进一步,或者说如果艾妮不愿把两人的性命完全绑死在一条船上的话,那么接下来的旅途就将会伴随无尽危险。
所以蕾塔拉才说这并非自己,而是艾妮的抉择。
而另一边,随着士兵检查完两人的公会卡之后。
“本来也是打算告诉你们的,毕竟我接下来要问的内容里也有很多相关内容。”
说着,他便从腰间的皮袋里又拿出了一张画像纸并张开,然后递到了蕾塔拉和艾妮的面前。
“我看公会卡显示蕾娜小姐和艾妮小姐原本也是法沙利尔人,不知道你们两位有没有见过这个画像上这个人呢?”
“师傅!那是……!”
看到画像的一瞬间,艾妮的整个人就愣住了,原因无他,即便仅仅只见过不到一个小时,但画像上那人物的美貌却已早已深深烙印在她脑海深处,正是变化成现在这个样貌之前的蕾塔拉。
而见到艾妮的失态,士兵也敏锐的察觉到了她可能知道些什么,于是便立刻焦急的追问起来。
“怎么了?艾妮小姐知道这个人吗?这是你们那边袭击了王族的极恶魔女,听说近期已经跨越国境逃到我们这边来了,所以如果有她的情报请务必相告!”
“诶?怎么……!?”
“唔……没想到她居然干出了这样的事啊……”
不过还没等艾妮来得及说话,蕾塔拉那沉重且严肃的声音就已经把她打断了。
“要说认识的话,确实也算认识吧,实际上我们姐妹俩正好是与她同期的魔导师,只不过和我们不同,她是个真正的天才,我好不容易才努力考过正式魔导师的资格,甚至我的妹妹都还在为之努力,但她却早已成就一名魔女了,我想其实不光是我们,那一批所有的魔导师们,在面对她的时候都只有自惭形秽吧。”
“师傅你……?”
怎么回事?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艾妮感觉自己已经完全跟不上话题的进度了,但对于她那满头问号的看着自己的样子,蕾塔拉却依然没有理会她,而是就那么继续把她压得话都说不出来。
“只是没想到她居然犯下了袭击王族这种大罪啊……”
而看着蕾塔拉脸上那不似作假的难以置信与唏嘘的表情,对面的士兵也不禁有些感慨。
“虽然看画像的时候我就有感觉了,但看到你们两位我更是确信了,既然是同期魔导师,那么她想必也才十五六岁的样子吧,这个年龄就成为了魔女,真是天才中的天才了,结果居然犯下了这等罪业……”
“是啊是啊……”
这次不光是蕾塔拉,就连周遭一直在围观的冒险者也都齐齐感叹起来。
而对于现在的状况,蕾塔拉则是不由用力的在心里给自己比了个大拇指。
Yes!这样一来自己和天星魔女的身份就彻底割裂开了!俗话说半真半假的话才最为容易让人相信,如果仅仅是自己这个年纪的大魔导师的话,那确实足够惹人怀疑了,但若是把原来的自己当做参照物和现在对照的话,人们就会惊叹于“她”的成就,反而让现在的自己变得普通起来了,而普通的人是最不可疑的,哦,当然艾妮的存在也是功不可没,正因为有她这样一个见习的“妹妹”,自己努力家的身份才会变得这么牢不可破。
于是就这样又被问到了好几个与之相关的问题,蕾塔拉全部用半真半假的回答给忽悠过去之后,士兵便招呼起已经张贴好通缉令的下属们一起回去了。
而目送着他们逐渐消失的背影……
“师傅,差不多该给我解释下是怎么回事了吧?”
从身旁传来的艾妮的声音,是前所未有过的认真,即便不专门去看,蕾塔拉也能猜到现在的她大概是什么表情,于是,她便用力的伸了个懒腰,然后转身朝着公会的柜台走去。
“回旅馆说,在此期间你就先冷静下,不然没法好好做出理性的判断对吧?”
……
然后,回到了投宿的旅馆的两人。
“艾妮,你不进来吗?”
进屋后做到床上的蕾塔拉,看着就那么杵在门口不动的艾妮,不由地疑惑的歪起了头。
而对于蕾塔拉的疑惑,艾妮则是满脸戒备的紧盯着她,并且丝毫没有再挪动一步的打算。
“但是他们说你是袭击王族后潜逃的极恶魔女,所以我不能离你太近。”
“噗嗤。”
闻言,蕾塔拉顿时笑的一口水喷了出来。
“如果你真的相信的话,那刚才在公会的时候就应该不顾我的反对直接揭发我了,我想想,你想要的答案其实只有一个吧?”
说着,蕾塔拉便放下手里的杯子,然后以认真的目光看向了门边的艾妮。
“我没有做那样的事,虽然出于某些原因法沙利尔的王族无论如何都想得到我,但这件事牵扯过于庞大,所以我不能现在说给你听。”
“艾妮,如果你觉得接下来的你也能毫无保留的信任我,并且依旧拥有跟在我身边的勇气的话,那我就会把事情的始末告诉你。”
“但如果没有的话我也不强求,就算现在离开但只要继续按照我的方法训练,大概过几年你依然还是能够凭自己的努力考上正式魔导师的。”
“我……”
艾妮不禁犹豫了,这并不是因为她不信任蕾塔拉了,通过这三个月的相处,艾妮已经明白自己的师傅虽然在教学的问题上简直魔鬼的不像话,但在其他方面都是个对任何人都很温柔的人,像这样的师傅,是绝对不可能做出袭击王族的事情的。
只是,她的想法根本没有意义,现在法沙利尔王国已经联合这个阿鲁邦特王国共同发布了通缉令,甚至于说不定另外两条通商路上的邻国也是如此,也就是说就算自己再怎么相信师傅,但在国家层面上,只要还待在她身边,那就会被当做共犯处理。
而另一边,看着长久都未曾言语的艾妮,虽然嘴上说着不管她最终选择什么自己都不会强求,但在心里蕾塔拉依然还是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
结果选择的是那边吗,不过也是啦,毕竟从观测到的可能性来看那边才是大头,愿意继续跟着我的概率不过三成而已,所以在这里分开也是正常的,只是以后,我的日子估计就得过得小心点了……
于是,一边考虑着自己以后应该注意的各项问题,蕾塔拉一边露出洒脱的笑容站起了身来。
“既然如此,那我就离开吧,虽然艾妮你继续留在这里历练也可以,但姐姐突然消失了是不自然的事,所以我推荐你也还是赶快去个别的地方。”
“啊,房间的话还是我们俩一起去退比较好,有始有终的话也会看起来更加自然。”
然而,就在蕾塔拉招呼着艾妮,打算让她从杵着的门口让开的时候。
“师傅!”
“唔哦!怎么了?”
艾妮的突然大声,吓了蕾塔拉一个激灵。
“果然师傅当时抽取我的魔力,其实是为了逃离绝牢魔女的追捕吧?”
“哎呀……?”
闻言,蕾塔拉的额头上不禁流下冷汗,同时视线也变得躲躲闪闪起来了。
“怎么说呢,虽然想要看看你的极限也不是假话,但确实那边才是主要目的吧……”
“那,不让我暴露您魔女的身份其实也是?”
“唔唔……差不多……”
“师傅你这个大骗子……”
“抱……抱歉……”
这歉意是真心的,因为蕾塔拉确实对自己一直在利用艾妮的事抱有罪恶感,所以才会在教导她的事情上如此尽心尽力,然而,就在蕾塔拉以为艾妮一定要对自己发脾气了的时候,她却……
“但是既然我是被骗了也就没办法了!从头到尾什么都不知道的我,可能直到最后也没能发现事情的真相,又或者是直到两人被捕的时候,才了解到事情的真相……”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因为,我是个笨蛋嘛~!”
咦咦咦咦咦?
而望着那突然说出意义不明的话,且对自己露出爽朗笑容的艾妮,蕾塔拉则是不由地瞬间懵逼了。
这是怎么回事?我记得应该没有……
然而随着魔眼的确认,蕾塔拉才发现,原来这个未来还真是存在的,只不过因为分支过于细小,可能连千分之一的概率都没有,因此就被她下意识忽略了。
这个未来是,艾妮什么都不问,但却依然愿意对她付出毫无保留的信任的未来。
而看到这一条线的瞬间,蕾塔拉则是顿时露出了,兼具开心与苦涩的微笑。
真是的,你这样子,是要我以后怎么偿还嘛……
四叶草魔女啊,你真的如此希望我为你引领那一条道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