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哈伊尔都已经17岁了，应该有明辨是非的判断能力了，不再像小孩子那样是可以忽悠过去的了，该怎么办！
艾斯特感觉自己的大脑开始全速运作了，但还是没想到什么解决办法。
嘴巴一张一合但什么也没有吐出，放在半空的手对那束花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像这样浪漫的场景，要是一般的女生说不定会很感动吧，但是她可是艾斯特啊，虽然暂时没有想法，但如果真要找对象的话肯定是女性的。
喜欢男生什么的，她想都没有想过啊，这样只能拒绝了吧。但是伤害到他怎么办？
不行，不能再犹豫了，对他太失礼了，至少要表明态度。
“那个，我……谢谢……但是……不过……”
然而刚才想太多，导致艾斯特的语言系统直接宕机，感觉眼睛都要冒金星了。
米哈伊尔依然只是深深低着头递出花束，仿佛不拿他就不抬头似的。
想想办法，这个时候女生会怎么反应？
女生、女生、女生……
修道院的孩子？不，那只是小女孩，大概什么都不懂。
菲洛莉娜？不，她只会把对面骂个狗血零头。
特蕾莎？不，明显不是那种感觉的。
白汐？不，没办法想象啊。
奇、奇怪，她身边的正常人去哪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现在该怎么办！
正当艾斯特脑中激烈斗争的时候，米哈伊尔还是先沉不住气了，忽然就将头抬了起来。
月光下，他面红耳赤，都红到了耳根，感觉热到都能冒烟了。
不要这样害羞啊，看到这样的米哈伊尔，艾斯特感觉自己都要被这氛围感染到脸红了。
“抱、抱歉，我不是要故意为难你。”深吸了一口气，米哈伊尔开口道：
“我知道你的回复，但是还请你亲口告诉我，拜托了。”
看着对方认真的眼睛，艾斯特长出一口浊气。
这是不需要顾虑他的意思，再矫情就是自己这里的不对了。
于是，她还是说道：
“抱歉，我不能接受你的花。”
“就连收下都不可以吗？”
“嗯，我不会收下的。”
不想给对方期待了，五年前就应该再绝对一点，这样也不至于现在这样伤害他了。
伤害别人，对于艾斯特来说比伤害自己还难受，她的价值观向来如此畸形，这也是她轻微受虐倾向的由来。
但是被坚定回绝的米哈伊尔只是垂下了拿着花束的手，表情却很平静，像是早就知道结果了。
“谢谢。”
他轻轻说出这两个字，但艾斯特只是摇摇头。
“但是抱歉，我是不会放弃的。”
艾斯特愣了一下，错愕地抬头看向他。
“你可能觉得你很普通，但你却是我见过最特别的女孩，跟我见过的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样。
“不会再遇到第二个像你这样的人了，这是唯一的机会，我会继续死皮赖脸的‘纠缠’下去。”
米哈伊尔脸上的红晕并没有褪去，能感受到说出这样的话需要多大的勇气：
“所以，艾斯特，你也不要放弃。
“就算不被期望，就算会影响他人，就算会伤害自己。
“你不是常常挂在嘴边吗，你是一个自私的人，坚持自私到底吧！”
米哈伊尔直接将花束扔了过来，艾斯特抱住了没让它落到地上。
艾斯特回过神，然后喃喃地说道：
“我知道放弃很可惜，但有些事情坚持好像也没有意义。”
“只要放不下就有意义。”对方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
“……”
“就算我会改变主意不再留下来？这也是你的自私吗？”
“当然，让喜欢的人不放弃追寻梦想，这是我的自私。”
这样的口是心非，跟自己一样是吗。艾斯特苦笑了一下。
不等她再回话，米哈伊尔迈步和她擦肩而过，只留下了一句话。
“我只说到这里，要是还打算留下来，我很欢迎。”
随后快步地离开了，只能看到发红的耳根。
但很快又出现，灰溜溜地跑到一边捡起蓝色的衣服，随后再头也不回地跑进寝室，从头到尾不敢看艾斯特一眼。
艾斯特愣愣地看着他离去的方向，然后看了看怀中芳香的花束，随后再望了望天空，陷入了沉思。
“不错，不过他回去后估计又要哭了。”
突然身后有人突然开口说话。
被吓了一跳的艾斯特，一下把花束抛到了空中，然后再手忙脚乱地抱住。回头才发现了从阴影处走出来的特蕾莎。
她依旧衣装独特，身穿浅灰色长袍，披着修女的披肩。此时笑眯眯地走到艾斯特旁边，显然又是看到了全过程。
怎么又是这样，艾斯特脸微微泛红。现在她有充分的理由怀疑她上次告白是不是也是故意偷听的，不过现在她更在意的是她说的那句话。
“又要？”
“嗯～五年前，那孩子一个人在房间大哭了一场，说自己平时要是能再直率一点就好了。”
“……”
“你真是个少年杀手呢，村里不少孩子对你痴迷得很。”
“别这样，你知道我是那个的……我是男的。”
“哼——算了，要是你还这么认为的话，倒是也可以。”
“……？”
“话说我可是听到了，你说你不会跟我们去王都。是这样吗？”
“啊……是这样的。”
叩。
谈笑间，特蕾莎从上方就给了艾斯特的脑袋朝下一拳头。这冲击，差点让艾斯特脚都站不稳。
“蠢货，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啊。一整天只要有心事就挂在脸上，别说米哈伊尔，其他人恐怕都看得出来。”特蕾莎眼角一吊，毫无征兆就动用武力了。
“真的假的……”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也太尴尬了，自己装模作样这么久。
“反正本来那天我就会绑着也给你带过去，没想到米哈伊尔那孩子胆子还不小。”
“……我真的有一起去的必要吗，说不定一点用都排不上。”
“你在废话什么，没看到见你死了那两人有多魂不守舍？而且你那晚上叽里呱啦跟我说的一大堆我可记不住，你比自己想象的重要多了，闭上嘴走就是了。”
“……”
看着艾斯特怔怔地呆在原地发呆的模样，特蕾莎也不着急，跟她一起靠在墙壁上，静静等待她消化信息。
“特蕾莎，那你离开这里没关系吗？”
“……”特蕾莎没有什么表情地看了她一眼，随后说道：“我跟你说过，我以前是一个嚣张跋扈的千金大小姐，彻头彻尾的那种，自恋又自以为是。”
“没说到那种份上……嗯——所以是在这里生活的日子改变了你吗？”
特蕾莎45度仰望天空，没有正面回答艾斯特的问题。
“人活得越浑浊，就越喜欢干净的东西。最开始加入勇者的队伍，只是为了个名头，不曾想是个不归路。”
“……”
“在与魔王的战争中，我在那些认领遗体的房间外面，聆听过无数比教堂更虔诚的祈祷。也想过放弃，但已经深陷其中。”
“……”
艾斯特说不出话来，这是比她想象中更加残酷，更加严肃的事情，所以自己果然是不该抱有什么天真的想法……
“尽管王都已经沦陷，潜在的隐患时刻威胁人们的性命，但我还是在这里躲了四百年。”
“这是……”迫不得已，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打断了。
“我其实有很多机会做出行动的，但是我没有，而是继续留在这里。
“魔法魔力是不断进步的，你们现在这个年代比我们厉害得多。我也害怕再次回到战场，所以总希望再出现一个勇者发现端倪，带领我们走向胜利。
“我们这里，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是一种伦理义务，实际上我已经犯下大罪了不是吗。”
艾斯特依然无话可说，但她并不认为这完全都是她的错。
“但是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直到你出现，魔王那边出现动静，我也不想再什么也不做了。
“毕竟总需要有人站出来。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我不怕死了，只是我想开了。
“我会一直活到我死去的那一天，你呢，艾斯特。”
最后一句话，特蕾莎平静地看向艾斯特。
“你难道觉得能力越小责任就越小吗？”
艾斯特咽了口唾沫，摇了摇头：
“这就是我的责任吗？”
“没错，你别想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