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袍被剑刃砍成褴褛乞丐服,苏见城终究还是放弃了现如今难以做到的事。
他,真的打不过陆沉昭。
如果把赵解甲比作锋芒毕露的神剑,那么路沉昭便是暗潮汹涌,无边无际的大海。
苏见城颓丧极了。
他甚至,都试探不出路沉昭的极限在哪里。
“承让了,苏师兄。”
见苏见城认输,路沉昭也果断行礼,而后跳下擂台。
他们的比试结束了。
接下来,便是赵解甲和厉东南。
自祁欢颜膝下亲传尽数下山历练之后,更为年轻的天骄弟子们便开始了崛起之路。
而厉东南,便是其中之一!
九岁拜入问剑峰,十二岁迈入霜见,十五岁突破百炼,二十岁抱碑。
如今二十二岁,其天才之名早已响彻剑宗。
虽不如路沉昭闪耀夺目,亦没有白澜从外门一路攀登而上的逆袭,但厉东南无疑是最正统的天才弟子之一了。
在今日之前,他甚至不知道赵解甲是谁。
可现在。
面对比他高了整整一个境界的赵解甲之时,厉东南脸色之凝重是先前从未有过的。
只有在面对此人时,才能感受到他所带来的压力。
赵解甲,吾恐难以力敌也!
果然,那擂台另一边的赵解甲脸上的表情都没曾变化过半分,只是轻轻抖了抖袖子,垂着眼眸淡然道:“厉东南师兄,你可以认输了。”
狂妄!
这是所有人的心声。
可,那赵解甲虽然狂妄的很,但他的确有狂妄的资本。
这一点,谁也难以反驳。
“赵解甲,到处树敌可不是什么好事。”
厉东南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开口时语气压抑着淡淡怒意。
赵解甲不置可否,只专注于一尘不染的袖子,好似那平整的袖口上真的有什么惹人生厌的灰尘一样。
掸着袖口连头也不抬,“你就非要浪费时间吗?”
“狂妄……”
也不管赵解甲准没准备好了,这混账视他若无物的模样令人厌烦至极,厉东南长剑出鞘猛地向前扑去。
“呼——!”
剑刃自上而下劈砍而至,厉东南的眼中却染了一丝慌乱。
这一剑,没中。
眼前的赵解甲,突然消失了!
他在哪里?
“啧啧,好凌厉的剑法…”似乎是在回应他心中疑惑,赵解甲戏谑的声音从厉东南背后传来。
心中警铃大作,浑身寒毛竖起。
来不及思考,厉东南翻腕而持,手中长剑凌厉向后刺去。
又空了?
“叮——!”
这剑没空,却像一剑刺到了巍峨雄山般纹丝不动。
厉东南侧目看去。
在他身后,赵解甲随意探出手中长剑,剑尖稳稳抵住了自己手中长剑的剑尖。
“老实说,跟你打实在有些无趣……”
赵解甲往后退了一步,垂剑站立。
片刻,他竟将手中长剑收入鞘中发笑,“呵,早让你认输了。”
“怎么偏偏不听呢?”
话音刚落。
空气似乎在这一瞬间凝固住了,周遭人群嘈杂的声音也淡化成了嗡嗡的响声。
眼前的景色模糊,仿佛思维在这一刹那迟滞了数倍。
厉东南费尽力气垂下眼眸,却只见一个紧握的拳头陷入自己腹部的皮肉中。
一秒,或是一辈子。
不知多久,耳边的嗡鸣重新变成了更为热烈的讨论。
伴随着尖锐的耳鸣声盘旋在自己耳畔、大脑,侵蚀着每一寸尚存的意识。
厉东南觉得,自己像是轻飘飘的宣纸,正在风的作用下向后退去。
可在别人眼中,那赵解甲收了剑,只是眨眼间便袭向了还来不及反应的厉东南,只是压低身子一拳!
厉东南的腹部遭受重击,整个人弯成了虾弓背状,直接倒飞跌出擂台去了。
“噗——!”
一口鲜血喷出,亦是碾压胜利的讯号。
厉东南眼中的清明不再,转而染上了一层又一层的茫然与困惑。
片刻后。
直直倒下,陷入了昏迷。
有那么一瞬间,全场突然鸦雀无声。
赵解甲看了眼监察长老,“下一轮什么时候开始?”
监察长老打量着其貌不扬的赵解甲。
这弟子,着实古怪。
但还是回答道,“一炷香后。”
“好。”
赵解甲抬头看了眼太阳,笑着跳下擂台看向陆沉昭:“我等你。”
陆沉昭面无表情,他不太感冒赵解甲狂妄的性子。
按师尊的话来说的话……
他觉得,赵解甲有点普信男的意思。
普通又自信,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他虽是千钧境不假,但自己未必就一定会输。
眼看着陆沉昭没有搭理自己的兴趣,赵解甲也不自讨没趣,笑了笑便走到了另一边休息去了。
……
同一时间。
剑宗东南方,山林之中。
“虞见卿…叛离宗门我不怨你,罔造杀孽我也不怨你。”
姜白衣终究还是抬起了手中朴剑,抵在虞见卿胸口前却差之毫厘,终究还是不愿以锋锐触碰。
她眼底尽是复杂。
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自己就像孤魂野鬼一样。
是师爷他老人家愿意带着自己,言传身教,视如己出。
那时,虞见卿亦是师爷带在身边的弟子。
正所谓隔代亲,便宜师尊失踪的姜白衣和遭遇同样不太好的虞见卿曾在师爷身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馨和爱。
而当年姜白衣与虞见卿的关系也是极好的。
比她和祁欢颜的关系还要紧密。
本来,姜白衣以为,那种山野之间无拘无束,无忧无虑的日子,应该会持续好久好久……
偶尔鸡飞狗跳,也许哭笑不得。
“虞见卿…那些年,是我度过的最美好的时光,你知道吗?”
姜白衣的声音微微颤抖着,眼眶已有些红润。
这辈子,上辈子。
那段岁月,都是我记忆中最美好的时光。
虞见卿脸上笑意不减,“师妹,我一直觉得你是个感情丰富的女孩儿……”
“刀子嘴豆腐心,你一点也没变啊!”
他左手拇指戴着一枚紫色的扳指,正在轻轻摩挲着。
“看似冰冷,却总会被情感左右思想…白衣,这便是你最大的弱点。”
姜白衣好似预料到了他会这么说似的。
虞见卿固然了解她…可她,又何尝不了解虞见卿呢?
还有祁欢颜。
他亦大概猜得出,为何虞见卿会此时现身。
“赵解甲是一策阳谋,”姜白衣淡淡道,“无论你在谋划什么,都不该把计策之关键所在定于沉昭身上。”
“哦?”
虞见卿不置可否,而是反问一句:“师妹对我那不曾谋面的师侄这般自信?”
“还是说…真如传言那般,那孩子竟果真倾心于你不成?”
他忽然来了无尽的兴趣。
啧啧感慨,“我还以为是什么幌子呢!”
姜白衣却不为所动。
现在被人讲起沉昭对自己的心意…好像她已经开始免疫了。
不会生气,根本不会生气。
而这时,姜白衣却反而勾起唇角轻笑着。
“虞见卿,你不懂的。”
“沉昭不会输的。”
“你是想用流言蜚语做些文章吧?”
虞见卿眼睛微微眯起,跟姜白衣对峙还是让人没办法愉快起来啊!
她太了解自己了。
姜白衣直视着虞见卿微微眯起的眼睛,笑容更浓。
“被我说中了……”
“虞见卿,我们拭目以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