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变成了什么？凯尔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不再是荣耀的圣骑士了。
明明在角斗场上舍弃一切时，凯尔就没打算活命。
尽忠至死，问心无愧，还能给魔王来上一剑。
凯尔觉得，身为圣骑士，这样的结局并不算凄凉，甚至充满荣耀。
然而，布丽姬特剥夺了他的荣耀。
她没有让凯尔死去，而是救活了他，用幻术侵入他的梦境羞辱他，还在他的脸上刻上了的恶魔印记。
忠嗣学院的《恶魔学》课程，让凯尔能够读懂脸上刻印的部分含义——那是多份恶魔契约所留下的誓约之印。
虽然还不知道契约的具体内容，但粗略感知，蕴藏其中的言灵非常强大，说明契约的约束力极强。
布丽姬特本人的魔力也在印记之中。
这也就意味着，契约的另一方就是魔王本人。
“这就是你的目的吗？”凯尔质问道“继续让我活着，继续羞辱我！”
听到这话，卡特琳娜露出比凯尔更生气的表情，厉声反驳道：“大胆狂徒！这是陛下对你的恩赐！你这……”
“没事，卡特琳娜。”布丽姬特打断了卡特琳娜即将开始的咒骂“朕就是喜欢他这点。”
布丽姬特始终面带微笑，没有半分的怒意。
相反，凯尔发现，自己越是愤怒，越是感到耻辱，布丽姬特的笑意就更浓。
凯尔明白了，此时的布丽姬特是在看猴戏，
而那只“猴”就是他。
就和那场角斗一样，布丽姬特根本就没有“输”的可能。
凯尔现在所有的愤怒，反抗，痛苦，耻辱，对布丽姬特来说，都是这场“猴戏”的一部分。
不只要在武力上打垮他，还要用这种手段羞辱他。
可恶……魔王，比传说中还要恶毒啊！
然而，只是这样吗？
恃强凌弱，就这么有意思吗？
凯尔索性直球发问：“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布丽姬特回答道：“朕不想那样做，或者说，让你活着，会更加有趣。”
有趣？
这就是魔王的目的吗！
如果以高高在上的胜利者视角，看着落败者不断痛苦挣扎，无计可施，不断被绝望所吞噬，那还确实蛮“有趣”的。
确认了这一点，对凯尔来说，此时唯一真正有效的反抗，只有一条了。
他看向了床头武器架上陈列的短剑。
是时候结束这场该死的“猴戏”了。
然而，魔王的注视之下，是没有任何死角的。
当凯尔的目光第一次扫过床头的短剑时，布丽姬特就已经察觉到了，只是没有提。
时机还不到。
这一次，当凯尔毫不掩饰地看向那里时，布丽姬特知道，时候到了：“你是想再次勇敢地向朕挥剑，还是想懦弱地用死亡来逃避？”
这话正中凯尔下怀：“怎么？你觉得我是个懦夫吗？”
“呵呵，我想不是，所以，朕很期待与你再战。”说到这，布丽姬特短暂停顿，笑容中透出几分邪魅“以任何你喜欢的方式。”
看着布丽姬特的表情，反应慢了半拍的凯尔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又上当了！
布丽姬特仅用一句话，就断绝了凯尔求死的念头。
自杀是懦弱的逃避。
凯尔绝不是一个会选择逃避的懦夫。
只需点破这一点，凯尔立刻就不再会想要自行了断。
更绝的是，布丽姬特在堵住凯尔“死路”的同时，也为他打开了一条“生路”。
杀掉魔王，将成为凯尔活下去的理由。
凯尔也确实就是这么想的：“我不会轻易死去，就算要死，也会将你一起拖入地狱！”
布丽姬特耸了耸肩：“呵，不用麻烦，这里就是。”
“噗……”一旁卡特琳娜更是忍不住笑出声来，鄙夷地说道“狂妄无知的家伙。”
“你别得意！”凯尔不甘示弱，挑衅道“我的剑能刺穿你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总有一次，你会死在我的剑下！”
凯尔的话引起了卡特琳娜的警惕，甚至可以说是杀意。
虽然不知道这个人类哪里来的力量，但他确实是这千百年来，第一个能让布丽姬特流血的人。
卡特琳娜以宰相的身份，严肃地向布丽姬特建言道：“陛下，此人不仅狂妄无知，丝毫不懂得感恩，而且极其危险，臣建议就地将他处决，以绝后患。”
“这就怕了？对，你应该害怕！”凯尔无所畏惧，甚至
处决？赶紧来吧——凯尔如此想着。
虽然谈不上什么荣耀，但至少死得其所。
从卡特琳娜的态度看，凯尔确信，他方才的威胁是有力道的。
除非这个魔王真的疯了，才会让他这样一个可能致命的威胁继续存在。
这也算是凯尔最后的反抗了。
但凯尔没想到，布丽姬特就是这样的“疯子”。
“没关系，卡特琳娜，朕对这样的表现非常满意。”
布丽姬特先是回应了宰相的建言，然后用暧昧的口吻对凯尔说道：“下次，你可以更用力些。”
至此，凯尔知道，自己目前能进行的所有反抗全都宣告失败。
师父啊，你说的没错，我果然无法战胜真正的魔王。
从武力到意志，凯尔完败。
他的一切仿佛都在魔王的算计之中，每一步的行动，都早已被对方洞悉。
但至少，凯尔还有继续战斗的机会，也不算全输。
最重要的收获是，凯尔确认了一件事情。
魔王，并非不可战胜。
魔王会受伤，会流血。
那么下次，就要让她留命！
这时，卡特琳娜小退了两步，低头捂着嘴，小声低语。
“都到齐了吗……嗯，知道了……我会通知陛下……”
“王宫那边有事吗？”布丽姬特问道。
“是的，陛下，朝会已经就绪，领主们正等待您驾临。”
“唔，我想也是，回去吧。”
话虽如此，布丽姬特看上去有些意犹未尽。
刚准备转身，布丽姬特忽然想起什么，收住了脚步：“哦，差点忘了，你的名字？”
“圣光教会，铁骑团圣骑士，凯尔！”
“嗯哼，我会记住的。”
凯尔知道，自己和魔王的战斗才刚刚开始。